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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第二天,展定疆给孙子起了大名,展峻山,红叶觉得很好听,有“险峰峻岭”“高山仰止”的意思。展定疆掂量大胖孙子,摸摸骨头,笑道“是个练武的材料。”

不用说,展家这一辈是“山”字辈,展卫东雀跃,“等我有了儿子,叫什么山?”

展定疆瞪他一眼,“还儿子呢,连个媳妇都讨不到,丢不丢人?”

展卫东一跳八尺高,“我是讨不到吗?我是懒得讨罢了。你看我哥,东瞧不上西瞧不上,前年见了嫂子,今年您就抱上孙子了!”

展定疆倒背双手,不紧不慢踱了出去,“那是你哥。你,我可指望不上。”

按照商量好的,小娃娃的小名儿叫阿木,民间小孩儿夭折的不少,家家户户起了“阿猫阿狗”之类贱名养活,“木”者,有草木繁盛之意,亦有生机盎然的意思,大家就木木、木哥儿叫开了。

红叶初为人母,一切懵懂而新奇,却在脑海中进行过无数次了,抱着胖娃娃,为他第一声啼哭、第一抹笑容、第一个哈欠、第一下挥舞手脚而潸然泪下。

展南屏是练过很多遍的,小心翼翼抱起儿子,抱着抱着便举高高:“像我。”

冯春梅每天都来,给外孙子洗澡、哄睡,乔氏米氏轮流送鲫鱼汤、鸡汤,扈婆子炖了一锅猪脚,红叶实在吃不下,偷偷塞给丈夫和小叔子。

洗三那天,府里有体面的护卫、红叶家的人都到了,孔连骁赏了席面,丹姐儿身边的碧桃、赵氏身边的翠兰带来了赏赐,已经嫁人的绿云和香橙几个也来了,仪式热热闹闹。

临走的时候,彩燕把徐妈妈的礼物拿出来,“妈妈说,服侍二夫人离不开,就心意到了。”

红叶把红蛋和喜饼做回礼,“替我谢谢妈妈。近来可好?”

彩燕摇摇头,左右看看:“院子里乱的很,我娘老子已经去求了恩典,只盼着年底,把我放出去。”

红叶是明白的,叮嘱“小心些”。

一个月子坐下来,小娃娃白白胖胖,红叶瘦回来许多,展南屏展卫东脸都圆了。

第44章

八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了整条街,忠勤伯世子嫡长女丹姐儿出嫁,头一抬是宫里赏的白玉如意,之后是代表铺子和田庄的瓦片,满满的衣裳、红漆家具、成套器皿和瓷器....第一抬嫁妆进了夫家大门,最后一抬嫁妆还没有出伯爵府,真正的十里红妆。

碧桃红桃碧枝几个跟着丹姐儿嫁过去,红叶有些不舍,托彩燕送了礼物。好在丹姐儿夫家也在京城,来往总是方便的。

嫁了女儿,三天回门、住了对月,赵氏把全部精力放在府里,准备过年的事。

换成以往,娴姐儿会跟在赵氏身边,学着打理府里的事务,如今说母亲身体不好,日日不离长春院,初一十五去庙里进香。

到了十月初,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西北风在空中盘旋呼啸,吹不散长春院弥漫的药香。

娴姐儿到耳房看着小炉,等药煎好,端着红漆托盘回到正屋,一进卧室就嗔怪:“您怎么起来了!”

马丽娘穿着一件瑰丽的大红色绣芙蓉花锦袍,葱绿百褶裙,正坐在菱花铜镜前,望着徐妈妈把一套赤金镶红宝石头面戴在自己牡丹髻。“喜不喜欢?”

娴姐儿一愣,“什么?”

马丽娘望向镜中的自己,镜面模糊,依稀还是旧日模样:“娘今天这套首饰,是你外祖父在浙江任职的时候打的,金子倒也罢了,这几颗宝石是海外藩国来的,难得的很,留给你吧。”

娴姐儿嗔怪:“再好的东西也比不上您的身体,大冷天的,快点歇下吧。”

马丽娘笑道:“天天躺着,也不怕你娘生褥疮。”说着,扶着女儿和双福的手,走到正屋坐下,“你弟弟呢?”

娴姐儿答:“外院跟着夫子读书呢,素心、陆妈妈、身边的人都在。”

今年昭哥儿满五岁,按照惯例,可以启蒙了。府里原有个姓牛的举人夫子,教导大少爷昱哥儿、二少爷旭哥儿的功课,昭哥儿年纪太小,跟不上哥哥,马丽娘给父亲写信,请了一位姓秦的举人夫子。

秦夫子三十来岁,在京中备考,马丽娘给了秦夫子五十两银子的薪金、一个小厮、一年四季的衣裳,把府里一处小小的院子给秦夫子,即使在京城,这个条件也很优越了。

马丽娘点了点头,收敛了笑容,朝徐妈妈示意,后者便从卧室的黑漆柜子抱了三本厚厚的册子出来。

娴姐儿接过一本,打开首页便是清单:京城柳树胡同,三进宅子一套;京城西直门临街,某某号铺子两间;郊外良田八百亩;之后是全套家具、成箱的衣裳料子、一套套名贵首饰....

娴姐儿便知道,册子是娘亲的嫁妆了,心里不安:“娘,您这是做什么?”

“傻孩子,娘手里的东西,你得有个数。”马丽娘推推册子,“宅子铺子什么的没长腿,搬不走,其他的东西娘上月清点过,你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现在就问吧。”

娴姐儿把册子一扔,热泪盈眶地:“娘,有什么好看的,您的东西您自己管着,为什么要女儿看!”

一个悲伤的、模模糊糊出现在脑海的念头翻上来,被娴姐儿狠狠压回心底。

马丽娘眼圈也红了,用帕子捂着嘴:“娘这个样子,娘~娘的阿娴,娘的乖乖,娘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你祖父舅舅不在身边,外祖母那个样子,能指望的只有你了!”

上个月马太太为马丽娘的病情着急,一时不慎中了风,半边身子不能动,话也说不出,在京城马府徐徐调理,马丽娘的嫂子怀了身孕,无法回来侍疾,马丽娘心里一急,病的越发重了。

娴姐儿伏在母亲肩膀,哭得泣不成声:“娘别说这种话,娘只是一时病重,大伯母推荐的医生已经搬到京城了,给娘慢慢医治,终有一日会好的!”

马丽娘微微笑,笑意中带着凄惶,低头望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胳膊。“好孩子,听娘说。”

她放柔声音,仿佛女儿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自己也还年轻‘健康:“娘这一辈子,只生了你和你弟弟,你弟弟还小,帮不上娘和你的忙,幸好你长大了。娘身体不好,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你,你帮娘掌管着,一方面娘不用再费心,另一方面,家里的事你心里也有个底。”

娴姐儿想说话,被母亲眼中的悲哀镇住了,嘴巴张了张,发不出声音。

马丽娘又说:“若是娘好起来,自然什么都好,若是娘身体不行了,等过两年,你和你弟弟总不至于吃了别人的亏--”

娴姐儿咬着嘴唇,泪水不停流,“娘,您别说这些,女儿心里难受,娘一定长命百岁。”

见女儿倔头倔脑的,马丽娘忽然疾声厉色:“你翻过年就十三岁了,换到没钱的人家,都嫁人生孩子了,娘也是十五岁嫁到府里来的,你这么不懂事,是要娘死了也不闭眼?是不是让你弟弟长不大!是不是让别人看轻了我们娘三个!”

娴姐儿一滞,难以置信地说“娘,您这是什么话,有爹爹,还有伯父、祖父和祖母”

马丽娘冷笑两声,“你爹爹什么样子,你还不清楚?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过个一年半载,你爹爹娶了新主母,你和你弟弟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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