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临近年底,一日比一日寒冷,娴姐儿穿了茜红色遍地金薄袄,水红色百褶棉裙,戴了一支赤金累丝丹凤,垂下来的红宝石像一枚火焰。
她给父亲沏了茶,亲手端来四色点心:“女儿刚学的,爹爹尝尝。”
孔连捷的目光从娴姐儿头上的凤钗移开,吃一口点心,赞了一句,和颜悦色地问“近日做了什么?”
大户人家的小姐日日给母亲、祖母晨昏定省,不一定见得到父亲,像孔连捷这样外面有差事的,一旦忙起来,十天半个月见一次女儿是很常见的。
娴姐儿有条不紊地答:“跟着祖母打理府里的事务,陪祖母歇了午觉,回院子里来,带着弟妹写字,做针线。”
当下吩咐丫鬟,把自己做的活计拿过来:“大姐姐快生了,女儿带着三妹做了几件衣裳,交给大伯母,一起给大姐姐送过去。”
两件婴儿穿的衣裳,不过手掌大小,颜色鲜艳,针脚细密,怕婴儿啃咬,没订纽扣,用细细的带子系着;另有两件给丹姐儿的里衣,鹅黄和玉色料子,看着就很舒服。
孔连捷满意地点点头,“你母亲也怀着身子,空闲时不妨也做几件衣裳。”
娴姐儿笑一笑,没继续这个话题,恭声说“二弟三弟近日读书认真,夫子是夸奖了的,三妹也总惦记父亲,父亲今日有空,是不是把弟弟妹妹叫过来,指点一二?”
孔连捷有一阵没过问儿子们的功课了,自然答应,娴姐儿便命小丫鬟把弟妹们叫过来,“把功课带上。”
不多时,昭哥儿兴奋地喊着“爹爹”奔进屋子,旭哥儿沉稳地跟在后面,给孔连捷行礼;慧姐儿很久没见到父亲了,喜悦地脸都红了,捧起两双墨绿色鞋子:“二姐姐画的样子,起的头,过几日便做完了。”
孔连捷接过没完工的鞋子,心情甚好。
之后娴姐儿打发人去小厨房安排晚饭,有孔连捷爱吃的芫荽肚丝,昭哥儿爱吃的肉包子和旭哥儿慧姐儿喜爱的菜肴,中间攒着个热腾腾的野鸭子火锅。
一顿饭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第二天苏太太和苏氏嫂子进府,陪着苏氏说了半天话儿,又带了自家做的点心和腌梅子,苏氏才有了笑脸,孔连捷放下心来。
年底事多,一转眼便进了腊月。
凛冽如刀的西北风吹不散展家跨院的喜气,红纱扎成的纱花和络子挂满外院的葡萄架和内院石榴树,门窗贴着大红喜字,就连屋檐下的鸟笼都挂着红绳。
年底府里无事,展家人提前两日,就出府住进了二管家的跨院。
红叶带着两个丫头住进内院,连带来帮忙的乔氏米氏,把做喜房的正屋布置的喜气洋洋。
木哥儿满两周岁了,听说“二叔要娶婶婶”,多了一个人和自己玩,高兴得不得了,又是个新地方,裹着崭新的大红棉袄,戴着虎头帽,嗷嗷叫着满地乱跑。
喜事前一天,准新郎官开始紧张,在院子里呼呼打拳,拉着兄长朋友喝酒喝到酩酊大醉,被父亲拎着耳朵教训,“媳妇娶不娶了?”
他大大咧咧地:“娶,娶了就喝不成了。”
展定疆板着脸把儿子拎回厢房,让大儿子“盯着点”。
红叶觉得有趣,一边吃银耳炖蛋一边问丈夫“你成亲以前,也这么喝酒吗?”
展南屏不放心地摸摸她肚子,“喝,平时不喝,人多就喝。”
红叶觉得,自家儿子长大八成也喜爱喝酒。
第二天大喜的日子,展卫东一大早便爬起来,洗洗刷刷在院子里打了趟拳,连吃三碗大肉面,举着木哥儿出门遛弯,展南屏在家里检查要带的东西。到了下午,天色渐渐暗了,展卫东穿上大红喜服,不时扯一扯胸前的红花,由兄长和两位要好的兄弟陪着,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队伍迎亲去。
红叶这边也不闲着,换下做饭的家常衣裳,穿件石榴红洒金右衽夹袄,草绿色绣山茶花马面裙,戴上展南屏送的簪子和一朵镶宝石珠花,大着肚子的缘故,显得十分喜庆。
喜宴请了附近酒楼的包厨,不用红叶费心;米氏乔氏早早把桂圆、红枣、花生和干莲子洒满喜房,红叶摆了新鲜水仙花和雪白的栀子花,最后看一遍屋里的龙凤喜烛、喝交杯酒的酒盅和秤杆,相携退出喜房。
展家相熟护卫家的女眷早早到了,做了满满一屋子,叽叽喳喳地在厢房里吃糖炒花生、炒栗子,说着自己成亲的趣事。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喜相逢的鼓乐声,迎亲的队伍回来了。乔氏麻利地带着两个女伴到外院去了,米氏喊二丫煮饺子,红叶站到台阶上,看到穿红着绿的一行人踏着红毯进来,中间是一个抱着宝瓶、盖着喜帕的女子。
红叶牵着儿子,满面笑容地带着女眷们迎到外院,簇拥着展卫东和新娘子拜过天地,把一对新人迎进正屋。
女方的全府人是个圆滚滚的中年妇人,和展家全福人、红叶说着吉利话,拉着红叶的手“日后要嫂嫂多多关照”,红叶满口答应。
今日的展卫东脸色红彤彤的,就像喝多了酒,耳朵带着红色,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用一杆缠着喜帕的银秤笨手笨脚地挑起新娘子的盖头。
红叶一瞧,弟妹蒋云娘十六、七岁,白白净净一张苹果脸,大大的水杏眼不敢抬起来,尽管涂着厚厚的粉,依然能看出脸庞、脖颈全红了。
插花、喝交杯酒、二丫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夹生饺子,蒋云娘羞答答地吃了,说“生”的声音堪比蚊子叫,红叶打赌,展卫东一定听不清。
米氏拉起木哥儿,放上撒着满床果品、铺着大红鸳鸯戏水棉被的喜床:“好孩子,给你二叔翻个跟头,都是给你的,”
木哥儿来了精神,麻利地在喜床翻了两个跟头,把能够到的吃食划拉到身边,引起一屋哄笑,新娘子也笑了一下,又低下头。
外院喧闹声越来越大,展卫东心急火燎地,看了妻子一眼,碍着满屋子女眷没好意思说话,对红叶说一声“嫂子,我走了”就转身出屋,一大院子人等着他敬酒呢。
红叶便招呼弟妹,把屋里的人一一介绍给她,蒋云娘细声细气地向众人问好。红叶看她不自在,便和全福人说些笑话,让二丫端上红枣羹、八宝粥和肉松饼,悄悄把一个装着桂花糕和牛肉干的荷包塞给她,“垫一垫,二弟回来早着呢。”
蒋云娘朝她感激地笑。
是个好相处的,红叶松口气。
夜间送走客人,红叶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就不想动,展南屏打来热水给她泡脚,按摩脚上的穴位。
红叶倚在枕上,由衷感慨:“成亲真是件辛苦活儿啊”
展南屏被逗笑了,“一辈子就一回,还嫌累?以后娶儿媳妇怎么办?”红叶想想就觉得事多,忽发奇想:“让木哥儿自己张罗好了。“
夫妻两人哈哈大笑,把睡在隔壁的木哥儿吵醒了。
作者有话说:
求预收啦,《状元夫人的和离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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