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十看到那野草满坟头的文氏夫妻墓,那些准备了好几天的话,噎在嗓子眼儿里,愣是说不出来。
文景辉作为孝子,全套礼节都已经倒背如流,乞骸骨的时候,文景辉哭的稀里哗啦。
他不知道有父母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若是原主还在的话,他是个什么心情。
但是此时此刻,文景辉只想哭。
撕心裂肺的哭,哭的痛彻心扉。
武大跟他一样穿着孝服,这不是为了武树生穿着的,而是为了文氏夫妻。
文景辉一直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武大见过他生气郁闷的时候,开怀大笑的时候,讽刺冷哼的时候,唯独没有看到过他哭,仿佛连天地都一起悲伤了。
本来大好的晴天,很快便乌云遮日了起来。
文景辉一路从九河镇的后山坟茔地,哭到了岗子山旁边的一座秀丽的山岭上,此岭名为九云岭,因靠近九河渡口而得名。
以前的岭上,其实就是个野岭,也没人去关注它,但是如今却被人在山上遍植松柏,原来山上还有几株红豆杉,也被文景辉给好好的保留了下来,日后这些树成长起来,便会让九云岭显得山高密林,秀丽奇峻,是文景辉为文氏夫妻寻到的埋骨之处,且文景辉已经在县衙备案,买下了此岭,作为他这一支文氏族人的埋骨之处。
虽然他以后都不可能有亲生孩子,但是他可以收养孤儿啊
这年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无父无母的孤儿,大不了,他收养的孩子全都姓文好了。
埋葬好文氏夫妻的遗骸后,那些衙役和帮忙的人就告辞了,文景辉哭得不能自已,还是武大代为送客的。
大家都表示理解,且看文秀才哭的那样凄惨,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连田捕头都跟着掉了好几个金疙瘩。
武大送走了人,便跪在墓碑前烧纸钱,文景辉哭的哽咽不已,好像要把心里头那些委屈,一次性都发泄出来不可
最后硬生生的哭晕了过去
武大吓了一大跳啊
就在文景辉哭晕过去之后,天上积攒的乌云黑沉沉的压了下来,好似一伸手就能够到云层般,但是随即天空上青色闪电划过,雷声滚滚震耳欲聋。
武大一看要下雨了,抱起文景辉就往山下跑,九云岭和岗子山之间,因为要迁坟,也修了一条水泥道。
武大抱着文景辉,一路快跑,天上闪电雷鸣,那劈下来的雷电好像就跟在身后一样。
武大没读过书,但是也听老人家讲过山间野怪的故事,他不知道文景辉到底是神仙,还是精怪,但是他只知道,哪怕是老天爷,想要雷劈怀中人,也要先劈了他再说
一直到岗子村的家中,武大前脚刚进了屋子,后脚瓢泼大雨便哗哗的下了来。
“你们回来”小丁拿了毛巾给武大,看到武大抱着文景辉进来,唬了一大跳:“先生这是怎么了”
“哭晕过去了。”武大接过小丁递过来的湿毛巾,先给文景辉擦了擦脸和手。
“也是个可怜人”老范听说文景辉哭晕过去了,不知道哪里触动了,戚戚然的感叹了一句。
小范粗神经,下了大雨人都不方便出门,他去后面的柴房看了一眼,很好,家里的柴火,自打他们来了之后,就没少过半柴房。
小丁跟老范照顾两个小的,武大守着文景辉,窗外的大雨一直下,而他这一守,就是一个时辰。
文景辉好像睡了一个甜美无梦的觉,全身都感觉轻松了许多,睁开眼睛看到武大,就在他身边守着,那一刻,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醒了”
“嗯”
“还好吗”
“挺好。”
武大郁闷了,当然,他就是郁闷也不会在脸上显出来,只是眉头微皱的看着文景辉。
“哼哼”让你每次都简洁的一两个字儿的回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次也让你试试这种滋味儿
文景辉得意的想着,然后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
武大:“”
看来他这是好了。
文景辉起来后就下了床,脱了孝服,顺手还扒了武大的那一身,拿到自己的屋子里,找了一下,原主的东西所剩不多,也就一套青布长衫,一双黑面白底的布靴子。
又找出了一本三字经,一套四书五经,一套陈旧的文房四宝,还有那个让文景辉倒霉穿过来的盒子。
用剩余的白孝布,打了个包袱。
在文景辉睁开眼睛之后,外面的大雨就停了。
文景辉提着包袱拎着铁锹往外走,武大看他要出门,赶紧跟了出来,他也不说话,就接过文景辉手里头的铁锹自己拎着,顺便他还拿了一把镐头。
文景辉歪头看了看武大,发现武大是执意要跟着自己了,也好,自己好像还刨不动土呢。
“他们俩还要出门吗晚上回不回来吃饭了呀”小丁如今接掌了厨房,正要做晚饭呢,就看到武大跟文景辉俩人又出门了。
“会回来的,你该做多少晚饭做多少。”老范往烟袋里塞了一小撮儿细烟丝。
武大不问,文景辉也不说,于是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并着肩,又走回了九云岭,那块埋葬着文氏夫妻的地方。
“挖个坑”文景辉一指文氏夫妻墓地旁边的位置。
武大用镐刨,文景辉用铁锹挖,不一会儿,就出了个半人深的坑,文景辉将包袱放进了坑里,跟武大又将坑埋了。
文景辉想了想,到底没有再起个土包,武大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文景辉不打算起个小坟包的时候,竟然是打心底里松了口气儿。
也许是那一哭,是原主最后的情绪
自从迁完坟之后,文景辉就算是想到文家的人,也不再心里发堵了,武大也许不明白,但是文景辉却知道,埋葬的那些东西,到底代表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