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隔着重重的宇宙,再也无法窥探到彼此的内心世界。
午饭的交谈又让穆渊有点不适,但是没等情绪沉下去就散掉了。
他看向眼前的青年和胖子,以及那个面容模糊的女人,有了一些明悟。
他的私人医生丹尼在上次来问诊的时候,问过他最近有没有去华国。但他太忙了,虽然很想过去,却没有时间。
当时丹尼说:“我觉得华国的那群人很有趣,看见他们会觉得很轻松,而且很喜欢他们对待事业认真的态度,或许你可以多去那边转一转。你的事业版图下一步的重点不就是在华国吗?不需要亲自去处理一下?”
和这群人在一起,虽然不会更开心,但也确实不会更加难过吧。
他想。
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穆渊慢慢地咀嚼着,视线落在夏凯凯的脸上,眸光柔和的几分。
“晚上还有比赛,是吗?”穆渊问道。
夏凯凯点头:“是的。”
“能睡着?”
夏凯凯想了想,微微蹙眉:“尽量。”
华国与英国方面的时差虽然不会夸张到12个小时的时间颠倒,但是8个小时的差距也很够呛。
上午的比赛还好,在华国白天,大家精神头都很足。
但是晚上七点进行的比赛,相当于华国的凌晨三点,正是好梦正香的时候。
“不过……”夏凯凯说,“没事的,晚睡4、5个小时而已,比赛的兴奋会让我保持清醒,中午小睡一会就可以了。”
穆渊点头,确实是这么个情况,一天就能比完的比赛反而是一种幸运,一旦拖得时间长了,那才是真的倒时差,人的生物钟一旦开始混乱,成绩会下降的很厉害。
但是即便如此,吃过午饭,稍作休息后,夏凯凯和周悦珊还是各自回到房间里准备睡觉。
紧闭房门,拉上厚厚的窗帘,再关上灯,然后将手机放在手够不到的地方,强迫自己入睡。
这个时间在华国才晚上八点,新闻联播也不过才结束不久,大多数的人还在小区里溜达着,大爷大妈的广场舞跳的正开心。
睡的很艰难。
夏凯凯在床上翻来覆去,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在想,又没着没落的想个开头可能就没了结尾,最后也不知道多久睡着的。
就在睡梦中,俱乐部联盟的大赛方,也就是米国的联盟总部的会长,接到了一通电话。
在电话里,对方说道:“请问你,我为你们这次的联赛赞助了多少钱?如果我的人不能在最后比赛上拿下冠军,我想知道,明年你还想要赞助商吗?我?还是别人?还会有人赞助吗?自己承诺的,就一定要做到,这是信誉,是你明天的饭钱。”
俱乐部的会长挂掉电话的时候脸色阴沉,打电话咨询了一番,才知道今天上午的冰舞比赛发生了意外,计划的名次变动,本应该在第一名的R国组合竟然掉到了第三名,第一名却被一对来自华国的选手拿下。
“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已经打过招呼了吗?”会长愤怒地质问。
电话里的人说:“裁判们认为最终的结果确定就可以了。您是知道的,短节目的规则相对于自由滑而言更加的简单,我们不能做的太过分,那么多人看着呢。更何况滑联那边派来的两名裁判他们有自己的判定,我们如果差距太大,他们一定会投诉我们。”
“……”会长沉默了几秒,说,“总之,最后的名次一定要是我希望看见的,否则你就直接辞职吧。”
打电话咨询联赛会长的这名赞助商在挂掉电话后,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很快,R国的那对选手就知道了内情。
他们签约的俱乐部经理并没有隐瞒要为他们“买下”分站赛冠军的秘密,大家现在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蚁,作为俱乐部力捧的这对选手,他们不仅仅是参与其中,老板更是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才将他们捧起来,又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多少的回报。
听见消息的R国选手陷入了沉默,已经内心痛苦的挣扎之中。
作为运动员,最厌恶的就是“潜规则”,他们打从心里认同比赛公平的必要性。
可是他们毕竟已经退役了,签约俱乐部,也就意味着他们之后的比赛已经变成了纯商业的运作,不再是他们的表现说的算,而是资本为他们花费多少来决定他们的价值。
就连身上这套衣服。
就连露骨的舞姿。
就连应付着记者那些几近于侮辱的采访。
他们都必须要配合。
回到自己的房间,在久久的沉默之后,波多野惠子说:“真年轻,而且潜力很强,早晚会去A级比赛上滑过一遍吧。”
东堂慎一点头:“他们一定会去的。”
“不过俱乐部的联赛,恐怕不能如意了。”
“纯商业的运作就是这样,我们不都习惯,甚至妥协了。”
“没什么妥不妥协的,我根本没办法滑专业,你看那些人怎么形容我的,就像一头乳牛,我也不想这样……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要将它们割掉,我恐惧,愤怒,甚至快被它们逼疯了!哪怕我可能重心有点问题,可能滑的没有当年好,但真的很差吗?如果不是那些媒体的胡乱的定论,你需要放弃一切,你的未来,你的家人,和我远走他乡吗?”
“好了,别伤心,我只是爱你,愿意陪你到任何地方。”
谁都不知道眼前光鲜亮丽的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是怎么努力,又是怎么落泪的。
无论是E国那对是因为年龄太大,还是R国这对因为女伴儿发育过度,他们确实已经不再适合职业的赛场,而对商业花滑妥协,也只是为了活着。
哪怕……可能比赛的结果会在资本的操纵下而失去公平性。
……
夏凯凯晚上去了赛场,准备、热身都很顺利,甚至还看见上午为他们送花的小女孩再次出现,对着他们兴奋招手。
上午观看比赛的观众们都来了,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晚上也有比赛的原因,这些人在上午离开了赛场之后,就一直在议论那对冰舞赛场的新人,网上几乎得不到他们任何的资料,除了知道他们来自华国的金鑫俱乐部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几乎为零的信息,让这对来自东方的年轻人充满了神秘感,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夏凯凯和周悦珊热身结束,下冰后就换上了衣服,周悦珊找了个地方安静地化妆,一边调整自己的状态,夏凯凯则和温健低声聊着。
穆渊虽然再次出现,但依旧很安静。他作为俱乐部的赞助商,绝对是最合格的金主爸爸。每次都是在有必要的时候才会开口说话,大部分时候则是沉默。
不过穆渊确实很忙,来看比赛还不忘记工作,在夏凯凯他们上冰之前,穆渊一直在低头忙碌工作。
他的眉心微微蹙着。
临近年末,他忙的只能压缩自己本来就少的可怜的睡眠时间,天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跑到地球的另外一边来看这二流的比赛,甚至还没有任何的怒气。
甚至……觉得很平静。
穆渊偶尔抬头,看见青年的身影后,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躺在清澈的泉水里,任由冷凉的水流在自己身边汩汩而过,仰头看去,蓝天白云,旭日高挂。
“我们上场了。”临上场之前,夏凯凯还打了一声招呼。
穆渊点头,将平板电脑关闭,正襟危坐,目光落在了青年的身上,眼底都是自己无法察觉的温柔。
他的目光追随着他,在音乐声中看着他优雅舞动的身姿,就好像跟着他一起,穿梭在甜美的童话世界里,优雅中不乏一丝童趣,悠扬中又有着些许俏皮。
《萤火》和《月夜翱翔》的自由滑并不是穆渊第一次看见,在这段节目调整的时候他甚至提出过意见。
就比如《萤火》过度到《月夜翱翔》的时候,这里应该是一段悠扬的曲子进入到高潮,到爆发的阶段。原本应该进行的燕式舞蹈旋转,在这里却变成了一个同步的芭蕾舞捻转步。
轻盈的。
跳跃着。
手优雅地探出去,连带着肩膀一起送出,于是整个人便追随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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