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沉浸在回忆里的团长,紧皱的眉头不自觉地松缓。
如果非要在团长和莉丝长老间选一个的话,他还是会选团长。这个人他从刚进部队时就开始接触,两人共同战斗了这么些年,又一起因为任务进到了“门”里,说是同生共死也不为过,他太了解范川这个人了,绝不可能无缘无故怀疑一个人,更何况那人还是联邦最得民心的莉丝长老。
察觉到范川不想把他朋友的身份说出来,林锦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好奇的问到:“你的朋友都和你说了什么”
范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整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完全不像管理一个基地的首领:“你们应该都知道,在成为人鱼族族长之前莉丝长老完全默默无闻,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可就是这么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怎么会成为人鱼族的族长呢”
一直没敢插话的路易斯小心开口道:“不是说因为能力吗”
“有能力的人不少,我觉得我也不错,怎么就没当上个族长”对上副团长鄙夷的目光,范川毫不在意的耸肩一笑,“当然,莉丝长老的能力确实远超很多人,甚至是独一无二。但是再有能力,一个没有人脉没有背景的孤儿怎么这么容易当上族长莉丝长老的预言能力是在她进入联邦后才逐渐显现出来,之前从未听说,绝不是在她还没成为族长前因为这个关系才当选的。”
“她之所以能当上族长,全因为当时的老族长的关系。”
副团长有点懵:“关老族长什么事”
范川“唔”了一声:“你可以理解为她深得老族长一家的赏识,将她一步步提携起来,然后”他话音一顿,语气冷冽,“再杀了他们。”
森冷的语气让在场的人周身无端一冷,之前轻松的氛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林锦黑曜石般的眼睛微微睁大,浓密的睫毛扇动了两下:“你是说,莉丝长老杀了他的恩人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想成为族长就这么不顾一切、恩将仇报吗”
范川:“取而代之可能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可能是仇恨吧。”
“仇恨”林锦皱起眉,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难道莉丝长老成为孤儿,是因为老族长杀了她的父母”
范川摇头,顿了下,又迟疑的点了点头,林锦被他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意思是一半一半,准确说莉丝长老成为孤儿的确实是老族长的原因,但却不是老族长杀了她的父母。”
林锦脑袋里全是问号。
副团长直接不耐烦的拍了下桌子:“老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少吊人胃口,直接说”
范川晃着脑袋:“我这叫留悬念,讲故事、写小说不都讲究悬念吗。”
副团长“嘁”了一声,翻了个大白眼。
范川也不吊着他们,直接把原因说了出来:“因为老族长就是莉丝长老的父亲,而他在莉丝长老刚出生的时候就把她扔了。”
所有人愣住。
林锦更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层关系:“父、父亲你是说她她杀了自己的父亲”
范川神色淡淡:“不止是父亲,还有母亲、哥哥、妹妹,所有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只剩下我那个还在襁褓中的朋友躲过了这一劫。”
空旷的屋内因为黄昏的缘故变得有些昏暗,林锦望着坐在门口、处在最暗位置的范川,内心情绪翻滚。他低下头,落在手心的泛红的光亮让他纤白的手掌看上去好像有什么鲜红从皮肤内渗出,他紧紧攥起拳头,不想让情绪因此而变得起伏。
“或许”嘶哑的声音摩擦着声带艰难的从嗓子眼里出来,“她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亲。”话刚说完,居然连他自己都不信了。
范川没回答他,而是瞥过头去,望着窗外的水平面上仅剩的半个落日。
直到落日彻底消失,路易斯走过去打开灯光后,他忽然出声问道:“你们知道,莉丝长老的眼睛为什么是银色,又为什么常年紧闭不睁开吗”
乌尔已经被关了四天了,这四天倒也清闲,虽然依旧见不到阳光,但起码不用再参加什么所谓的“处刑”了。
他低下头,目光所及之处的身上,全是被抓扯撕咬后的伤口,不算太严重,但因为没有上药的缘故一直不见好,除了一些轻微的伤口开始愈合外,其余的看上去有些渗人。别的还好,只是左肩膀有一道深深的抓痕,仔细看甚至能看到里面露出的白骨,因为耽搁,已经开始化脓流水。
乌尔动了动肩膀,眉头轻蹙。
他环顾了一圈,周围除了砖墙就是干草,根本没有可以包扎的东西。
他尽量忽视伤口的不适,背靠在墙上,看着空旷的走廊出神。
这几天的安宁并没有让他松一口气,之前的那场处刑虽然活了下来但并不轻松,那些野兽大概是被故意饿了好久,见到他后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想要撕裂他野兽数量太多,饶是他都觉得棘手,身上受了不少伤。本以为这场结束后会跟之前一样,第二天依旧有处刑等着他,但没想到居然平静的过了四天,让他有种被遗忘的错觉。
但错觉只是错觉,他不仅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有种风雨欲来前的不祥预感。
也不知道,林锦怎么样了,自己消失了这么久,肯定被他察觉了。他恐怕要担心了。
黑暗中,乌尔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其他的表情,一想到林锦,那份温柔和压抑的思念就开始从每一个细胞中冒出,吞噬着他身体每一个角落,充满了他每一次呼吸。这么久,他一直克制着他对林锦的想念,因为只要一想起来,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律便会瞬间被冲垮,除了那个人,他再也无法思考别的,除了那个人,他再也看不到别的。
血肉模糊的手覆在胸口,那里跳的很快,也很有力,也很疼,想念时针扎一般的疼,无处不在,如那个人一样,在他的身体里,无处不在。
乌尔靠着墙,仰起头,闭上眼睛,修长的颈线顺着紧绷的下颚勾勒出完美的侧颜,他尝试着用伤口的疼痛转移内心对林锦的想念。
就在这时,安静的走廊里忽然穿来轻微的脚步声,杂乱、急促,和这几天听到的完全不一样,乌尔轻轻半睁开眼睛。
自从他赢了上一场的处刑后,这四天陆陆续续被抓进来不少外来人,这和他之前侧面打听到的消息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许久没有抓到外来人了吗,这两年他是唯一一个。
这个地牢除了野兽外只会关押和他一样的外来人,所以这几天被压进来的只能是外来人。如此频繁的抓人进来,太过反常。
乌尔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侧耳倾听。今天的脚步繁复而杂乱,明显不是两三个人,恐怕不下于七八个,除去押解的守卫,恐怕这次至少被关进来四个。
之前都是一个一个的,这次怎么一下子这么多
乌尔眉头微蹙,直起身体,眼神凌厉的盯着门外。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串人影在领头人提着的微弱的光亮中慢慢现行。
那几人外表明显比之前抓进来的要整洁很多,人看起来也很精神,没有一点被抓后的绝望,反而十分好奇的打量着这里,挨个挨个房间打量。当最前面的人看到乌尔所在的这件房里有人后故意放慢了脚步,目光审视的落在了乌尔身上,当看清乌尔的脸后,那人脚步一顿,脸上难掩惊喜,飞快的拿手肘怼了身后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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