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和政治家在某些想法上,如同南辕北辙般,谈不到一块儿去。
刘延庆一心想要重整旗鼓来一雪前耻,但殿前太尉宿元景首先想到的如何交差和保住自己的官职和名声。
进入朝公署里与胡媛商谈,就等于承认了朝公署乃鸿胪寺性质的机构,一旦这消息传到天子耳里,只怕宿元景吃不了兜着走。
但只要消息不能上达天听,哪怕底下百姓传的再是有板有眼,那终究也是道听途说的故事。
诏安车队从福建路的南剑州先去了西北方的邵武军州,转道江南西路先脱离了叛军势力范围后从官道直奔两浙路的江州,再转去江宁府。
九月中旬到达淮南西路巢湖旁的巢县之时,岂料童太尉率军日前已经是撤出江宁府,驻守庐州。同时,派了一营兵马来接宿元景一行。
再次见到童贯,宿元景真有种想哭的感觉。
“你糊涂啊”
府邸里,童贯骂不好骂,更不好厉言责怪,虽然心里偷着笑,但明面上却是要说他这个老朋友几句的。
宿元景瞅瞅这个阉人,心道你让人撵出了江宁府还有脸说我,明明被人打得损兵四万却谎报军情说打成互有伤损,简直无耻至极。
他叹声道:“世上无有后悔药,且说说罢,我如何回去跟圣上交差”
童贯一屁股坐下,沉思片刻道:“如今叛军势大,你我之间就不需藏捏着了,实话告诉你,除了调西军南下,再无战而胜之的把握。”
此时宋国最强大的军队有三种,一是河北禁军,二是西北禁军,三是中央禁军。河北禁军常年驻守北地重镇,对抗辽军,战斗力不弱。西北禁军对抗的是西夏国,战斗力也不错。至于中央禁军则负责保护皇帝,兵员素质当然差不到哪里去。
可以说,宋国西军是名将和强军的摇篮。
而西军中也分很多世袭的名将世家,比如府州折家军,麟州杨家将,青涧城种家军等等。这些家族军队都是世代相承,比国内很多“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普通宋军的战力强多了,缺点就是军纪较差。
换句话说,西军拥有相对独立的指挥权与统兵权,在某种程度上,皇帝也不能随意地支使他们,得发粮发饷地笼络住。
童贯之所以在西军中有威望,也是因为他多番袒护西军中的将领,与这些世家有很好的交情,从不克扣军饷钱粮,甚至还不时地犒劳封赏。
说实话,由拳山一战的确把童贯的胆子给打寒了,以至于广德军州的叛军稍稍有兵马调动迹象,他听到风声后就立刻撤军出了江宁府,彻底放弃了宋国富饶的两浙路。
那震耳欲聋的炮声和如收割庄稼似的兵败如山倒,让得童贯对西军也没多少信心。
他想了想,道:“现下粮草不济,兵马暂作休整不宜再战。等军器监把叛军的火炮研究出来,装备禁军后,才是收复两浙和福建之时。”
宿元景高声道:“那老夫回去如何对圣上说就说前线吃了个大亏,让人撵出了两浙路,等那群贱匠工不知道何时才能研究出火炮”
童贯听了,板脸道:“圣上只派你诏安,那张临小儿不受诏,你自回去禀明便是,其他话休提。”
宿元景抱怨道:“你倒说的轻巧,又不是你当面与圣上交差。不行,你且与我一封战报文书。如何写是你的事,我只负责转呈给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