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陆照闻言,立刻闻弦歌知雅意,躬身俯首,“学生陆明德拜见座师。”

程立受了这个礼,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他身为本次春闱的副考,也算对这些进士举子们有提携之恩,陆照喊他座师正得他心。

“这个礼本官就受了。”他越看陆照心中越欢喜,当即邀陆照留下去了他的书房,给他看自己的书法珍本。他记得陆照那手令人惊艳的字,陆照也不令他失望,当即挥墨写了一幅字,“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这是《大学》开篇的第一句话,同时也是景安帝为他取的表字由来。

程立细细看了几遍,心中更加欢喜,准备将这幅字帖挂在自己的书房里面。不过在看到明德二字时,他忍不住点了点新收的好学生。

“你可知,吏部侍中是几品的官职?”他开口询问陆照。

陆照回道,“侍中一职,六部皆是从五品。”先前在陆照面前炫耀的同乡郑重就是从五品的礼部侍中。

程立放下字帖,点了下头,目光含有深意,“可你陆明德,身为状元郎理应入翰林院做从六品的编撰,却到我户部做了从五品的侍中。虽品级有陛下言还是从六品,但终究是前所未有啊。”

品级是从六品,权力却是从五品,有陛下赐字就算了,绶官还捡了一个大大的便宜。谁人看了眼睛不红,心中不酸?

陆照眼神清明,心中也明了,除了景安帝的确喜爱他的海禁之策外,怕还是因为小郡主的缘故。

他这辈子的路,的确比上辈子走的太过顺遂了。从春闱开始,便一路高歌猛进。

此时的陆照心中有很多压住众人口舌的手段,但在有意点拨他的程立面前,他恭敬垂首,“不惹人妒,是为庸才。照还请座师指点。”

既有才子锐气,又能虚心请教,程立满意一笑,指了指南下的方向,悠悠道,“陛下正为东海县令的人选而烦恼,前几日严首辅提出由你担任,只有卢尚书一人反对。东海县令虽为七品,但对明德你而言,的确再合适不过了。”

陆照闻言,神色微顿。

***

端午节这日对姜昭而言,算是虎头蛇尾了,高高兴兴地开始,惨惨淡淡地结束。

次日,二哥姜晗跑到公主府这边见她,姜昭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真是讨厌,起码有两三日不能和陆表兄待在一起了。

“二哥,你怎么了?神神秘秘的。”姜昭原以为二哥是要在临去东海之前和她这个妹妹多联系联系感情,没想到他一到公主府才说了一句话就坐在那里发呆,不由得好奇询问。

姜晗被妹妹的疑问惊醒,回过神来,神色颇有些欲言又止,“妹妹,二哥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姜昭掀了掀眼皮,浅色的眸子滴溜溜不停地在他的脸上打转,“二哥,你不会是想让我在你走后照顾你的红颜知己吧?”她想起来了二哥是怎么遇到破局的证人的了,飘香楼啊,京城最大的一处花楼。

姜晗闻言,脸色微妙地泛红,语气也尴尬,吞吞吐吐的,“妹妹真是会猜,不过,也不算是红颜知己,只是,只是见过两面而已。”

“妹妹,你肯定也听过这女子的名字。”

她也听过?姜昭开始转动她的小脑袋瓜子,想最近听过的人,还得是女子,还和二哥有关系,刘姨娘是细作……她往二哥的身边凑了凑,轻声细语,“二哥,你是要我照顾忠和乡君吗?”

姜晗默默点了下头,“她毕竟是揭露了郭二罪行的关键人,我担心郭家人到了京城会对她不利。就是府中的大嫂和母亲,她在京中毫无根基也压根敌不过。”

便是他,这几日也是避着大嫂,唯一遇见大嫂的那一次,她的眼神可谓是让姜晗后背发凉。

更别提,之后还有满口仁义道德的郭家人。姜晗不忍看到许清荷被为难,他尤记得她手臂上的鞭痕。

想来想去,唯一能拜托的人竟然只剩下他的亲妹妹明月郡主了。京城之中,有舅舅在,无人敢惹妹妹。

姜昭抿着粉唇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笑出了声,“二哥,难道你就没想过另外一个可能吗?忠和乡君她从小在东海长大,她的父亲东海县令死在东海埋在东海,她报了仇肯定回去东海生活呀。”

舅舅赐给她的田地也是在东海附近的县乡,许清荷只要不傻就不会留在京城。

姜晗脸上的神色僵住了,他算是关心则乱,心中懊恼被妹妹看了笑话。不过转而一想,他自己也要去东海,岂不是和那女子同行……

“咳咳,妹妹最近有何需要,可以和二哥说。”他总算记得要和亲妹妹联系感情了。

姜昭偏着头,眼睛弯弯若新月看向姜晗,“二哥照顾好自己,若是可以,多写信告诉我海边的风景。”

她出不了门去不了东海,但可以听别人的述说。

姜晗闻言,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放心,二哥一定会的。待陛下决定了东海县令的人选,从出发之日起我就给妹妹写信。”

他的妹妹这样的乖巧聪慧,偏偏上天待她不公,给了她那样的遭遇。

东海县令的人选,姜昭听到这里想起了舅舅说给她的话,有些后悔没在昨日询问陆表兄的想法。

二哥去东海她只有淡淡的不舍心中是赞同的,可若是陆表兄也要去千里之外的东海,她见不到他就仿佛失去了快乐……

***

端午节后,很快迎来一次大朝会,陆照身为吏部侍中也要参加。

因为官职低微,他只堪堪站到了太极殿的殿门口,往前望去,数不尽密密麻麻的朱衣高官。

大朝会从辰时末开始,他也从辰时末站到了日光高照,阳光毒辣官袍厚实,周围的同僚已经在悄悄地擦拭汗水,陆照依旧岿然不动,浑然不知有一把火即将熊熊燃烧到他的身上。

“陛下,臣有一重要之事需要禀报。”大朝会的末尾,都察院的右都御史洪振祖突然出列,神色愤慨地看向站在前方勋贵一列的安国公。

“臣要弹劾安国公包藏祸心,暗中插手本朝科举!今科状元郎,吏部的侍中陆照就是借了他的关照才提前拿到了考题!”

嘶,一语惊起千层浪,洪御史的话连景安帝都惊到了。

“卿所言可有证据?”景安帝眯着眼睛,神色高深莫测,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臣查到礼部侍中郑重正是陆照的同乡,春闱结束不久,二人相聚,陆照在众人面前大放厥词说他定然考得春闱头名,在场的人还有如今的翰林院编撰褚伦。”洪御史冷笑不止,根本不在乎安国公的怒目相视。

承恩侯李家的覆灭就是一个信号,安国公府姜家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李家,他们还是姻亲关系呢。

陆照被景安帝宣到殿中,听洪御史明指他一定是提前得知了考题一定是深知有安国公的庇佑才能信誓旦旦考中头名,心下毫无波澜,上辈子他中了探花,这样的话也是层出不穷。

区别是,这辈子洪御史将猜疑摆到了太极殿上,摆到了那么多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