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德,你是个聪明人,分寸二字不必老夫告诉你。昭儿从前为陛下养大,你若行错一步一寸,将来只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安国公出言警告他,他的允准和景安帝的许可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陆照闻言,眼神不见畏惧,拱手长揖,不慌不忙地开口,“公爷的话照谨记心中,前不久陛下已经见过照了。”
安国公瞳孔微缩,眯眼又看向陆照,沉默了片刻后传唤了公府的管家。
管家引着陆照和祝玄青往公主府而去,言行举止中透着恭敬,公爷的吩咐足以证明,陆照与安国公府而言今时不同往日。兴许,将来他真的要唤陆照一声姑爷。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祝玄青是不耐烦猜的,但看他们绕了一大圈才到上一次女娃娃住的地方,他不由抱怨世家大族的烂规矩太多。
可陆照和上一次相比,却明显心情更好了一些。
这个时候,规矩多代表着他又往前迈了一步。
“陆大人,祝先生,公主府已经到了。”管家带着他们过去,途中经过安国公府的园子和三房的住所,被不少人看在眼底。
……
二房,姜晴还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她并不知道陆照之前抱着姜昭的事情。
安国公早前下了令不准她出院门一步,后来出了高家那档子事,老夫人和姜晴的母亲何氏又担心她受刺、激会做傻事,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地,哪里会特意说起不相干的陆照。
不过,这一次陆照进府的场景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便是二房的下人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姜晴触不及防听了个正着,一时神色接连变幻。
在她回闽西老家的时候,她看中的棋子居然攀上了那个病秧子!
正因为这棋子离开了安国公府,她才会将目光转移到高家人的头上。
“你们几个,过来!”姜晴目光冷冷地看着几个碎嘴的下人,命她们将陆照攀上姜昭的前后所有事情说清楚。
“先前,国公请陆郎君入府,后来郡主也到了正院,府中不少人都看见陆郎君将郡主抱上软轿。”
“方才,奴婢去园子里面取东西,亲眼看见管家送陆郎君到公主府去。”
下人们都有些害怕姜晴,三言两语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了清楚。
闻言,姜晴脸上的神色变得很奇怪,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那个人,他知不知道?
***
得知是父亲让管家带着陆表兄到公主府,姜昭惊讶之余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似乎父亲总是比母亲敏锐一些,知道他过问不了自己的事情。
她让管家进来,开口问他,“父亲和母亲近日可还好?”
从那一天撕开平和的假面之后,姜昭再没去过安国公府,端敏长公主和安国公可能因为觉得被她质问难堪,也没来公主府看过她。
期间,大哥倒是来过一两次,但有意地避开了那日的事情。
管家恭声应道,“长公主和公爷一切安好,只是因为四娘子的事情心情有些不虞。”
姜昭早早从大公主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猜是高家又做了什么,闻言并不惊讶,“除了四堂妹,还有旁的烦恼吗?”
“这……并无。”管家停顿了一瞬,悄悄瞥了一眼姜昭,郡主和陆大人的事情当然不能说出口。
姜昭点点头,看来父亲母亲还没收到二哥的书信,不然眼下他们的心情应该更糟糕,“本郡主知道了,管家你先回去吧,请让父亲母亲注意身体。”
她语气平淡又客套,听起来如何像是一个关心父母的女儿?
“老奴告退。”管家闻言,却不觉得奇怪。这些年,所有人包括府中的下人们都看着,郡主同公爷与府上的关系淡薄,他们心中有数。
安国公府的管家一离开,陆照带着祝玄青就进来了,姜昭原本了然无趣的眼神在看到他们后一下子迸发出了光彩。
“啧啧啧,陆大人心情不错,女娃娃的气色也比上一次好了许多啊。”祝玄青瞥了一眼陆照如春风拂面的脸色,开口揶揄道。
姜昭咧着嘴笑笑,自觉地伸出了手腕,在心中暗道,她气色好是因为陆表兄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她的良药呀。
如果能和陆表兄再多做一些令人快乐的事情,她的气色说不定会更好。这个在道家说来,是不是就是采、阳、补、阴呀?
姜昭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有些面红耳赤,偷偷瞄了一眼面带微笑的陆表兄,想让祝先生也帮陆表兄诊下脉。
然而,下一秒,她跃跃欲试的眼神就接触到了祝玄青脸上的凝重,面上的嫣红猛然褪去。
“陆表兄,我忘记喂雪团了,你帮我去喂它们吧。”姜昭眼巴巴地望着陆照,一副刚想起来有些愧疚的模样。
闻言,陆照先是淡淡看了一眼祝先生,见他面无异样神色放松,冲着小郡主点了下头缓步出去了。
应该不是刻意想支开他,之后再问祝先生也是一样。
“女娃娃玲珑剔透,心眼挺多。”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祝玄青收回搭在姜昭腕上的手指,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祝先生也灵敏,”姜昭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唇,看向祝玄青的眼中带着一分小心翼翼,“这一次我的身体应该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吧。”
她每天都有按时吃药,喝补汤,和从前懒懒散散的相比,除了待在玄冥司的时间多了些,配合度高了许多呢。
她怀着希冀,祝玄青却悲天悯人地叹了一口气,冲着她缓缓摇头,“女娃娃最近疼痛的次数多了吧,老夫留下的药还剩多少?”
姜昭的脸色瞬间煞白,垂下脑袋小声地说话,“祝先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陆表兄。”
她还能撑好几个月呢。
“女娃娃若是生来没那么聪慧,少费些心思……”祝玄青能察觉到她体内的生气还在,可偏偏他又诊到她的五脏六腑在衰竭,如此下去便是有再多的生气也无济于事。
“老夫明日就回龙虎山,能不能治好你,就看天意了。”他也不能肯定自己可以治好姜昭。
“劳烦祝先生了。”姜昭感激地朝他笑笑,眼角余光发现陆表兄的衣袍一角后,笑容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