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邵丘扬一脚把我踹到一旁,远离了威胁的射程,然后说:“她。”
枪声响了,大抵是从邵丘扬的胸腔穿过去,在背上炸了一朵绝望的血花。
那个位置,我记得,好像就是那次对付曹贺庭的时候,邵丘扬用匕首丢她的位置。
男人的手应声松开,我扑了上去。
“jenny不要”
“这样,你就不欠我了”
陶艺琳落下的身体就像飞舞的天鹅,徜徉于静海的天际。
渐渐消失在蔓延的明火中,会不会重生为凤,我无力去想。
抱住邵丘扬的身子,我用婚纱巨大的摆尾压住他的伤口。喷涌的鲜血淋淋洒洒。祭奠着一路悲歌。
“七月”他喘息阵阵,捏着我的手慢慢放开:“快走,东边是防火梯。”
“邵丘扬”我哭得悲恸绝望:“坚持住,我我带你走”
“我不走了”他摸我的脸颊,抚我的泪水,扳我的肩膀,让我吻他。
我一把将他架起来,蹒跚踩着已经渐渐发烫的地板。
“邵丘扬你休想你凭什么去陪她你是我的男人”
“照顾好小右。”
“你放屁你家的孩子凭什么我来养,我我为了你,连孩子都不能生了,你不要我,我还嫁给谁去”
我扛不动他,每一步都比爬的速度慢。
浓烟已经灌上来了,我想,要不就不走了。
陶艺琳也总算做了一件让我欣慰的事,至少她今天像个脑残的文艺女青年一样竟让我穿上了婚纱。
“今天,就算咱们结婚吧你牵好我的手,到那边,别丢了。”我靠着他的身子,在高温的炙烤中,总觉得他的血都很冷。
“不要”邵丘扬推开我:“七月,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只有你,才是最无辜的。只有你,不可以牺牲掉。
答应我,逃出去”
“我不”我抱住他,我说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不是不愿和我在一起了我不能生孩子你就嫌弃我,你也不能生孩子啊,我嫌弃你了么
“七月,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没罪,你必须活下去”
“凭什么凭什么这世上最爱你的人,永远都只能是陶艺琳”我吼他的名字,提他的衣领,他却一动也不再动了。
邵丘扬,凭什么呢
“喂,前面有人么”
是消防员举着穿透力强悍的探照灯,一路拉开生存的希望。
“这里这里有人受伤”
消防员过来了,但他随身背负的只有一套氧气瓶。
“救我丈夫他受了枪伤,求你马上送他去医院。”
“那你呢你留在这里不要动,我马上叫增援过来”消防员背着邵丘扬下楼,同时在对讲机里呜哩哇啦地交代了几句。
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了。
烟越来越重,我攥着消防员留给我的紧急喷雾,把脸上的污秽和血迹都洗干净了。我想,今天我是新娘,我应该很漂亮才行。
眼皮有点重,脑子也不怎么听使唤了。我靠着乌烟瘴气的墙壁,向窗外望。
你与她,两两是否相欠;我与你,两两又能否相安。
我没有死,但是左肩膀沿着脖颈一直到后耳,落下了恐怖的伤疤。
还好,脸没事。
我问梁希哲,你一次次把我从死亡线上捡回来,然后坐在我的病床边等我到底是怎样一种体验
他说,他在打赌有没有可能,有一天我失忆了,把什么都给忘了。
“这样我就可以告诉你,你是我老婆,然后光明正大地扛回家。从此再也没有邵丘扬什么事了。”
我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然后问,他呢
“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还没醒。”
“还活着啊。”我自嘲地笑了笑,真烦
他活着,就只能,我去死了。
我来到重症监护室外,围着玻璃看他。看一眼,就是一次决心。
其实,从火场里将他送到消防员手上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
就让杜七月,随着陶艺琳一起死去吧。
我本戏子,奈何走不出戏外
在这场血肉横飞的绞肉战里,只有我才是旁观者。生活是生活,爱是爱。
我与邵丘扬之间的爱,可以延续到生死尽头,但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怎样相濡以沫。
我,无法为他生育一儿半女。我,也永远无法代替陶艺琳在他心里灼下的痕迹。
那女人用穷极一生的爱画了一个诅咒。而我与邵丘扬,总有一天要坚强到学会面对不能相爱的勇气。
“希哲,帮我一个忙吧。”转过脸,我泪流满面。
葬礼的那天,天下着灰蒙蒙的雨。我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裙,黑纱斤裹住尚未拆绷带的烧伤,混在来宾群里。
我真的很欣慰,我以为我的葬礼会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
如我飘零而福薄的名字一样,杜七月,听着就没什么造化。
可是来凭吊的人比我想象的多了太多,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受欢迎么
华菱艺校里的老师和学生自是不用再说,就连夜如澜以前的几个小姐妹也过来了。
还有赵红玉,带着我那个没出息的哥,在我的遗像前傻乎乎地站了好久才开始放声大哭。
我没有遗体,梁希哲帮我打通了很多关系,用的是一些衣物,夹杂数百枚百合和白菊,一块入了熔炉。
此时下葬礼成,墓碑加奠。这世上将再也没有杜七月。
宾客们陆陆续续地走了,梁希哲问我要不要回去歇着。
我说我还想再留一会儿儿,想跟我自己,再说说话。
“七月,他不会来的。”
我说我知道。
“他伤那么重,就算想来也未必动的了身。”
我说你别吵我,我只想在这里站一会儿。分一点灵魂给我的墓碑。
以后,万一他来看我,就能感受到我的存在了。
还没等我把矫情的话说完,梁希哲拉了拉我的袖口,目光一瞥,我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车。
闪身躲进旁边的柱子后,我将脸上的纱巾拉满。
我不知道邵丘扬是怎样从病床上爬起来的。这才短短一周的时间,大概是把主治大夫打了一顿绑床底下才溜出来的吧
他的脸色苍白无血,身影消瘦却不颓然。
西装衬衫都是整齐而干净的,阿宇过来给他撑伞,他拒绝了。
爱妻杜七月之墓,是以他的名义而立。
在报纸和口口相传的消息里,我已经葬身在那场莫名其妙的火灾里。
我陪着他度过了几个沉睡的危险期,却再也没有勇气走在阳光底。
雨越下越大,好像连乌云都是经过特意的悲效彩排。
邵丘扬单膝点在我的墓碑前,放上一枚小小的盒子。
我知道,那是他之前送我的钻戒。我一直放在床头柜,至死都没有戴上它的名义。
我很想说邵丘扬你是白痴么你不知道墓园的治安很差么这么贵重的东西摆在外面,晚上会被人偷走的。你这个败家笨蛋,只会一掷千金地嫖娼,以后没有女人管着你看着你,你要怎么好好生活呢
还有,别摸我的名字了刚刚漆上去的,会掉颜色
什么颜色会比那么炽烈的猩红更绝望我眼看着他一口鲜血喷在我的墓碑上,所有故作坚强的脑外音都休眠了。
“杜七月你回来”
他伏在我的墓前,单手摩挲在血泪交织的汉白玉上,雨水渐渐冲刷,痕迹斑驳肮脏。
我背过身去,倚在冰凉的柱子上,咬的嘴唇都要碎成两瓣。
我想要看到什么这是我期待,我所希望确认的么
邵丘扬,坚强点。这一次痛过,我们就重生了。
回过头,我最后定格了那伏依在我墓碑前的佝偻身影。dash我爱上你的那一天。
启程去西陵岛的那一天,几个朋友过来送我。
我三令五申,谁也不许提邵丘扬的名字,否则我就狠不下心离开了。
阿珍没有带浅浅来,一个人从执勤中跑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穿制服,英姿飒爽的简直都要把我掰弯了。
何许跟我说,别泄气,好好养身体。说不定以后还有做妈妈的机会。
梁希哲告诉我,他离开警局后去参加了司法考试,打算转行去做律师。
我说行,你看你长得温顺恭谦的,其实也很毒舌。
“不过有点小麻烦,一只耳朵不好使,辩论的时候慢板拍哈哈。”
虞梦也来了,她上个月回国的,因为他爸说西餐太难吃,还是回国豆浆油条大米饭管饱。她下半年会去华菱任教,教大提琴。
“七月姐,你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你知不知道rry哥他”
其他人都底下了头,三三两两窜开了。就留我和小梦在原地,我说小梦,说了不能提他嘛。
“可是我不忍看他那个样子”
“放心,他不会垮的。”我说我对邵丘扬很有信心,我曾愿意用生命去捍卫的男人,绝不会是废物的:“小梦,你老实告诉姐,你以前喜欢过他么”
虞梦红了下脸:“那是不懂事的时候犯的花痴,长大以后,我还是更喜欢我表哥那样的。呵呵,可惜他是我表哥啊。”
我差点洇了泪水,我想说齐楚,你在天之灵算是可以欣慰了吧。
“麻烦你,经常去看看小右吧。我怕那蠢男人带不好孩子”
挥手与朋友们告了别,我踏上了新的人生。
齐楚留给我的那间咖啡厅就在西陵岛的度假区外面,生意是不错的,但是有点忙。
而我,被邵丘扬养的太懒了,有时候客人喊三遍我才愿意挪地方。
我没有名字,客人们和邻居们都叫我阿七老板。听起来像条狗,但是挺顺口。
那天傍晚,店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一直坐在最边角靠海的位置,我看着有点眼熟。
问他要什么咖啡的时候,他告诉我,最苦的。
“齐大先生”
齐略鸣也认出了我。微笑着问我,你是七月吧
齐略鸣已经六十五岁了,看起来反而比前些年精神。他说他在等他的太太出来,还有几年,快了。
我问他有没有后悔过领养齐楚,有没有后悔当年没能阻止胡蝶所做的一切
他说没有。
如果没有齐楚,也许就没有今天的邵丘扬。没有今天的邵丘扬,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青樊湾。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一旦建立了,哪里还能问后不后悔呢”
我说呵呵,回过头,看着装饰架上的一排红酒,整齐码放着ogo。
整整三年了,我知道品醇酒业在青樊湾的基地已经顺利抢占了整个国内市场。去年年底,号称亚洲最大红酒庄园也终于奠基。
可惜当初他在校会上对我的承诺,再也不能达成了。
我们没有婚礼,他也至今没有女人。
我每天过着最平静的生活,像个避世高人。
岛上也有幼儿园,我每周去代两节舞蹈课,孩子们亲切地叫我阿七老师。
阿七老师,为什么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呢
一个人。
一个人不好么
我说一个人生活比较安静,安静的时候比较方便想念另一个人。
生活如果可以这样一直平静下去该有多好我什么都能做,也不需要男人。
可是人有生老病死,也有空虚寂寞。有的能撑,有的不能撑。
那天我晚上贪凉多吃了一碗冷面,下半夜肚子痛得抽筋。我以为只是食物中毒,最后疼得不能自持才意识到必须得上医院了。
急性阑尾炎。已经穿孔了。医生说要立刻手术切除。要家属签字。
我盯着天花板说,我没有家属。
“要切就切吧,反正我身上什么零件都切过了。”
手术倒是没有遭很大的罪,但是麻药劲刚过的时候,我眼前连一碗热汤都没有。
那时我开始考虑,到底是一个人好,还是两个人好呢
手机叮咚一声,传过来一张微信照片。
何许抱着身着白纱的阿珍从红地毯上蹚过来,浅浅抱着个小花篮,一路收红包收得一脸奸商样。
我想,原来有些爱情有勇气,有些却没有。
当天晚上,有人来看我。
我刀口还疼着呢,艰难地直起腰,笑说:“希哲,真抱歉这次我还是开肚子,也没失忆。”
梁希哲说他去了我的咖啡厅,给我带了些日用品回来。
“内衣怎么都晾在院子里,你店里的小工还以为我是猥琐贼呢”
我说希哲,你又瘦了。
“恩,律师跟警察不一样。动脑子的,伤神又伤肾。”梁希哲打开保温饭盒喂我喝粥,他说他现在在何姐的事务所,一切都挺好的。
“何姐跟那个渣男结婚了么”
“没有。”梁希哲说,有些事能过去,有些不行。相爱是相爱。相守是相守:“不过我哥要结婚了。”
我背脊里窜出一股寒意:“和谁”
“一个男的,下个月去美国注册。听说是他公司的员工。”
我说哦,霸道总裁壁咚职场小菜鸟啊
“那男的来家里吃过一次饭,说实话我觉得我哥的品味真的是五迷三道的。”
我并不关心梁兆坤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鲜肉,我只是遗憾连他都走了,那邵丘扬呢
“没人见过他。”梁希哲说:“前年邵家老太太过世了,听说邵丘扬把家里的祖产全都买了,一部分留给他在国外定居的那个哥哥,另一部分全都投进了青樊湾。除了一些财经新闻上偶尔会报道品醇酒业的消息外,他没有跟任何朋友联系过。”
“我没问你他怎么样。”我说。
“可你脸上写着。”梁希哲真是律师当久了,对话越来越欠抽。
我闭了闭眼,说你能回避一下么
“干什么”
我尴尬得说,我想上洗手间。
我还直不起腰,只能在病房里用护理马桶。完全不会用,大热天的,弄得我一身汗。
梁希哲在门外喊,用帮忙么
“不用”我倔强地拒绝。
“七月,”他的声音有点哽咽:“你真的需要人照顾,真的。”
两个人过日子,过的是日子。有时候,爱没了就用别的依存。
“哦。”我提上裤子,红着脸趴回床上。
梁希哲隔着门喊我:“七月,嫁我吧。”
我一直很清楚地记得梁希哲正式求婚的那天,是我死后第三年的七月。那天海风很咸,沙滩有点黏。
他像个中二的文青一样白了一地的心形蜡烛。我嫌丢人,转身就走了。
“七月”他单膝下地,举着一克拉的钻戒。
他对我说,我们在别人的故事里走了那么久,都忘了回头去看看,我们的故事应该从哪里开端。
“如果那年意外发生后,我愿意多一点勇气把你拥在身边。就不会有石东,不会有邵丘扬,不会有后面所有的事杜七月,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你本应该跟我在一起么”
我告诉他,我不能答应。我不能生育,不能拖累一个邵丘扬,我也就不能拖累一个梁希哲。
“我不在乎”梁希哲站起身紧紧抱住我的双臂:“七月,我和我的家人都不会在乎的我只要你,只要跟你相扶到老共度一生,把我们本来该写下去的故事写完。”
就在这时,身后礼花彩旗一片片的,一下子就走出了七八个人。
他们是梁希哲的家人,有看起来不苟言笑的父亲和没心没肺乐观开朗的母亲,有他性别难辨的大姐,拉着有两吨重的姐夫和一对儿女。
还有牵着比邵丘扬还帅的男朋友的梁兆坤。
“七月啊,我们家希哲说了,这辈子就非你不可了。你看我们一大家子人从全世界各地赶过来跟你求婚,你就把他收下吧。”
梁妈妈说着就要往我手里塞红包,塞得我手里是满的,眼里也是满的。
梁希哲曾经告诉过我,你之所以不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最幸福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的家,以后就是你的家。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会给你最伟大的包容,最深刻的疼爱。七月,跟我走吧。”
婚礼那天,我几乎没有娘家人。婆婆跟我说,以后跟希哲好好过,孩子的事别多想。
“偷偷告诉你,他爸爸已经是他爷爷奶奶捡回来的了。家里早没了什么传宗接代的谱,我们当父母的,只要看着你们开心快乐就好。”
我当时感动得话也说不出一句,对着镜子里的婚纱,我出神上一次穿婚纱,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来着
“七月,好了么下楼迎宾了。”梁希哲西装燕尾,立于门外。抬手看看表,口吻里都是宠溺的催促。
我说好了,这就来。
“让开让开麻烦让一下”
门外听到一声稚嫩的童音,一个五岁左右的男孩穿着漂亮的小西装,指挥一个搬运工将一箱东西送了进来。
“这是什么”我与梁希哲相视一下。
“你就是新娘子吧”小男孩眼珠滴溜溜的一转:“这是我爸爸送来的贺礼。祝你们新婚快乐。”
打开精致的包装,里面整齐地码放了十几瓶红酒。
梁希哲端起其中一瓶,看了下标签。说听说品醇酒业上半年主打的一款珍藏高端红酒礼盒。按十二个月份明标主题,每一款年限都在2030年左右。
尤其是限量版的酒瓶,都是纯水晶打造。按市值估价,这一箱售出就要四百万,市场还要炒更高。
“你怎么知道”
“哦。dash”
梁希哲弯下腰,数了数:“不过这箱酒,值不了那么多。因为不是整套的,你看,只有十一瓶,少了一瓶。”
“喂,”小男孩气鼓鼓的不乐意了:“你们两个好没规矩,收人家礼品好歹说声谢谢吧。哪有当主人家面评论值多少钱的”
我蹲下身来,摸摸男孩的脸蛋:“你叫小右吧”
“恩,保佑的佑,不是右手的右爸爸说,右手给人的感觉是撸多了”
我低下头,数了数这一箱摆放整齐的红酒。是十一瓶。
十二个月份的主题精品版,惟独少了七月。
提起裙摆,我跑到窗前拉高视线。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在葱葱郁郁的灌木后面,始终,没有正脸。
“七月,”梁希哲从后面走上来,轻轻搭住我的肩:“要去,见见他么”
我摇摇头,转身挽住我丈夫的手臂:“下楼,迎宾吧。”
我依然无法怀孕。看了几次医生,都说卵巢恢复的不太好,排卵质量很低,难以受孕。
家人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压力,但我心里总是有疙瘩的。
大概是因为他们对我太好,我真的无以为报。
那天我突然突发奇想,说希哲,要不我帮你代孕个孩子吧
他最近在忙一个诉讼案,又是离婚,夫妻双方争孩子呢。
这会儿差点出戏了,说你想什么呢
“我绝对不可能跟别的女人生孩子的,想都别想”
“不是让你去生我们去找那种代孕机构,找个健康的女性冷冻卵子,我帮你生,好不好我子宫又没问题”
梁希哲把我赶回卧室,让我不要再神叨了。有没有孩子这个事,都是天定的。
我哭着说,梁希哲,如果我杜七月真的是那么认命认天的人,就活不到今天了。
后来,他同意了。
我们挑了一个白人的基因,因为那样的孩子会漂亮。
我以三十二岁的高龄替他代孕了一对龙凤胎,接下来的十个月里,可想而知的坚信。
我几乎不敢下床,连打喷嚏都小心翼翼的。
他心疼我,问我值得么辛辛苦苦生下来,都没有一滴血跟我有关。
我说正是因为骨子里不用带我刘招弟的原生血统,我才会更疼爱他们。
我出身低贫,智商又不高。呵呵。我不在乎有没有我的基因,只享受为你孕育的过程。
一转眼,这对兄妹已经三岁了。哥哥叫梁茗,妹妹叫梁烟。
那天我带着两个孩子去上街,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青樊湾地段的楼盘招商广告。这些年,那边的地段因为开发的越来越成熟,房价一个劲儿的飙升。
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脚,女儿说:“妈妈,你喜欢那边的房子么让爸爸也去买一套好不好”
“不用了,咱家住这不是挺好么”
儿子说:“可是市区环境不好啊,幼儿园里好多小朋友家都搬到郊区风景好的地方了。听说有马场,有高尔夫,还能摘葡萄呢。”
我牵着唇笑笑:“可是太偏的地方容易有鬼哦。”
“啊什么鬼”小孩子都是猎奇的,一下子就瞪大了兴奋的眼睛。
“呵呵,魔鬼哦,会抓人心的魔鬼。”
是魔鬼没错,无法靠近,不能拥有,却永远也忘不掉。
发传单的帅哥将一叠广告塞给我:“太太,看看吧,我们的新楼盘,只要两万一起价哦”
我说了声谢谢,鬼使神差地打开扉页。
各种平面图效果图,琳琅满目。跟所有的商家一样,用装逼的文字吹破天。
只是右下角的那张宣传照,一看就是下了血本的,连董事长都亲自上阵当模特。
邵丘扬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纯白色欧式装潢的院子里,碧绿的葡萄藤架下。那男人侧身倚在米色的藤椅上,端着一盏红酒杯。
远处青山连绵,绿水徜徉。万物万景,却都比不上他眼波里绻缱的美如画。
快十年了,他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寂寞深藏,心思深锁,眉宇间云淡风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掉了一滴眼泪下来,正好砸在宣传页的标题大字上七月湾,等你来。
“妈妈你怎么了”孩子牵着我的衣角,小声问。
我说没事,这广告太吹牛逼,辣眼睛。
我把宣传页还给了小帅哥,带着孩子一路走。
脑中挥散不去的那张侧脸,渐渐重合了当年的一幕
那是第一次去往西陵岛的游船上,邵丘扬站在船舷上,一手扶着栏杆,一手伸向碧蓝的海岸。
“杜七月,你看到了么就那一片滩涂,叫青樊湾,以后我一定会把它打造成全亚洲最大的红酒基地”
彼时他少年轻狂,意气风发,好像整个世界都尽收囊中。
可我,爱极了那个他。
后来我想,大概齐楚的道理早就说给我们听真正的强者,总有一个如影随形的名字,叫作寂寞。
邵丘扬,愿你此生,无论与何相伴,皆可不改初心,岁月安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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