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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容氏子 封玖 2240 字 2023-09-29

临溪。

数人借宿,不愿引人注目,当以孤零静僻之宅为先,故容宅落入其眼。

灯豆摇曳,秋雨缠绵。容奚浅憩于榻,意识渐远。忽闻窗棂声响,似有敲击之音,于雨夜朦胧传至。

容奚静默片刻,声音依旧入耳,他起身临窗,见窗纸破落,一尖锐鸟喙,破窗而入。

白色飞禽雄踞窗台,黑漆双眸,乍然与容奚对上。

它似通人性,见得容奚关注,便将口中之物吐出,竟是一纸团。

容奚接过掀开,其上字迹歪扭。

“君仁心宽厚,请允借宿。”

他捏纸抬首,与白鸟对视,鸟首微歪,似在讨好。

容奚思之,雨夜行客借宿,不愿喧扰,以鸟传信,定有所忌惮。

他是开门迎客,还是漠然以对

冰凉雨丝,透窗而来,容奚恍然回神,决定随心而动。能以此种方式,寻得主人意愿,定非恶霸之徒。

他伸指抚禽之首,继寻来雨具,随白禽至偏门。

门栓卸下,陈旧木门吱呀开启,容奚面容深藏斗笠之下,于漆黑夜色中,看不真切。

他嗅到一丝血腥之味。

门外之人极为欣喜,正欲启口言谢,却听宅中主人,淡然出声。

“客欲备赁金几何”

作者有话要说:

台鲞xiǎng:台州特产腌制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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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落成帘,从廊檐倾盖而下。

刘和捧盘进屋,置于案上。屋中数人占据,稍显拥挤。

“郎君,姜汤已备。”

行客淋雨,为免其受寒生病,传染自己,容奚便吩咐刘和,煮些姜汤送来。

他们赁金丰厚,容奚决定善待之。

行客五人,一人腿脚负伤,行路艰难,现卧躺于榻,同行一人,正替其上药包扎。

观其手法娴熟,定已从医多年。能有医者相随,这人身份,不可小觑。

余下三位,一人面貌俊秀,身形颀长,应不及弱冠。另外两人,一直侍其左右,均高大挺拔,威武雄壮。

几人皆着素衣。

“夜凉风寒,诸位不妨先饮姜汤,再沐发浴身,更换衣物。”容奚缓声提议。

幸容宅宽敞,卧房充足,否则五人之众,恐无法安置。

“多谢小郎君费心。”俊秀少年绽开笑颜,乌发湿透,狼狈贴于额鬓面颊,竟有几分可怜之态。

话虽如此,却未伸手及汤。

医者忽起身捧碗,咕噜咕噜喝完,对容奚弯眸一笑,俊朗疏阔。

“小郎君心善,多谢。”

他一喝完,其余三人便付诸行动。

刘和又奉一碗糖水,至榻边,“这位郎君有伤在身,不宜食姜。”

俊朗医者笑着接碗,对上男人琥珀色眼瞳,道:“糖水补血。”

男人厉目回视。

青年丝毫不让。

容奚这才看清男人面容。

容貌盛极,虽精致宛若好女,然不显丝毫弱气,俊目修眉,鼻若悬胆,唇形完美,因失血而显苍白,此时拒绝糖水,倒显几分楚楚之态。

如此容颜,堪为绝世佳品。

许是因容奚注视时久,男人目光转来,静伏榻边的白鸟亦随之瞅向容奚。

宠禽随主,天性使然。

男人目若点漆,烛光摇曳下,更生朦胧瑰色。他凝视容奚良久,方启口询问,声如击磬。

“深夜借宿叨扰,小郎君招待周全,某不胜感激。”他语调轻缓,却掷地有声,“某携弟走商,路遇劫匪,侥幸未失性命,得小郎君照拂,方得安心。”

容奚一个字都不信。

既路遇劫匪,那赁金何来想必此人有意胡诌,若容奚明智,必知其中蹊跷,不再随意询问。

宅中不过一主二仆,容易掌控,不怕走漏风声。

“热汤已备,若不足,灶房不过百步,可自行备之。夜已深,诸位早些安寝。”容奚言罢,遂离。

屋中五人静默半晌。

须臾,俊秀少年行至榻边,目红鼻涩,瓮声道:“阿兄,是我之过,让你遭受此罪。”

男人右腿被利刃划伤,深可见骨。若常人受之,定觉疼痛难忍,心惊胆战。但他经历无数血雨腥风,此伤于他而言,无需在意。

“不必多思,是罪魁祸首之错。只是耽搁行程,恐夜长梦多。”

长睫微垂,于灯影处,明明灭灭。

俊朗医者适时出声,打破沉重氛围。

“糖水温热,肆之兄及时饮下为好。”他捧碗凑近男人唇边,笑容戏谑。

男人蹙眉,声音寒冽:“陈川谷,我看你是活腻了。”

俊秀少年与陈川谷统一战线,劝道:“阿兄,知你不喜甜腻,可你今为伤患,从医者嘱咐为佳。”

陈川谷挑眉笑道:“二郎君所言极是,肆之兄,请。”

男人与之互瞪良久,方启口道:“糖水已凉,且放着罢。”

“哈哈哈,”陈川谷将碗递予其中一健仆,“去灶房热后,再端来侍奉肆之兄。”

健仆得俊秀少年首肯,方欲接过,便见榻上男子,迅速抢过陶碗,屏息一气喝下,将碗掷于陈川谷怀中,以袖抹唇,厉目瞪之。

“你们伺候二郎君沐浴。”男人吩咐两名健仆。

健仆得令而退。

俊秀少年依偎榻边,神色肃穆,“阿兄,请勿忧心,身体比外物珍贵,我只遗憾,不能得见阿耶遗容。”

他们日夜兼程,改道而行,侥幸逃过暗杀,至青州临溪,于雨夜借宿此宅。

青州距盛京约半月行程,如今男人在此养伤,至少半月时间,如此一月,盛京局势或天翻地覆。

白色飞禽以喙啄袖,似在安慰。

俊秀少年抚摸鸟首,“幸得白霜聪慧,替我们引路。”

白霜歪首避过,飞扑至男人胸膛,趴伏不动。

“二郎君,热汤备好,您请沐浴。”健仆忽至门外启禀。

少年闻言起身,“阿兄静心养伤,早些歇息。”

翌日清晨,寒雨初歇。

水流于黑瓦凹处汇聚,滴滴答答落下廊檐。刘和麻袋负背,从早市而归,依容奚吩咐,采买许多米粮。

若是旁人好奇问及,就言郎君与子实食欲足,多买些备着。旁人见郎君胖硕,子实高壮,便也不会多虑。

他能看出,五位行客,身份不凡,且行事谨慎,必有蹊跷。幸宅屋偏僻,又逢深夜,无人瞧见。

他只愿安宁一世,不愿多遭纷扰。

“阿翁,郎君说今早食粥。”刘子实将麻袋接过,轻松背起。

刘和笑着点头,二人同至灶房。

灶房内,容奚于炉熬粥。思及客人受伤失血,他打算熬制补血粥。

日及隅中,朝食至。

客房内,五人齐聚。刘氏祖孙及两名健仆,捧案而来。案上漆盘陈列整齐,粥、饼俱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