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铺掌柜见多识广,已知容奚并不好惹,然事已如此,他不得不说,且他身后有尚书作为靠山,这小贼面生,其权势定不比尚书
“回明府,小人乃长鸣金铺掌柜,汪达善。”
书吏执笔速记。
县令转向容晗,再问一遍。
容晗抬首回道:“我乃容氏子容晗。”脸上写满骄傲。
县令不敢询问容奚,遂继续问两人:“你二人缘何状告容少卿”
两人误以为“容少卿”为容奚之名,虽不知县令为何知晓贼子姓名,然事关金铺之利与容府威名,便不作多想。
掌柜诉道:“禀明府,此贼人今日入金铺,折损铺中一枚金钗,此钗极昂贵,他无赖躲赔,小人无法,遂请明府裁判。”
书吏奋笔疾书。
县令问容晗:“汪达善所言,有无错漏之处”
容晗细想几息,摇首道:“他所言句句属实。”
“容少卿有无辩解之处”
容奚坦然回道:“金钗确实为我所折,只是赔偿一事,恕我不敢苟同。”
“毁人财物,赔偿乃天经地义之事,你这小贼莫要狡辩”汪达善怒喝一声。
容奚忽笑问:“汪达善,你当真要告我”
他问得奇怪,汪达善心中一凛,但思及容维敬乃吏部尚书,遂压下心中隐忧,梗着脖子道:“正是”
容奚又问:“容四郎,你亦状告我毁坏金钗一事”
容晗不明所以,诚恳点头:“你做出缺德事,自然要状告你”
众人:“”这少年莫非患有脑疾
县令暗叹一声,容少卿这一招,着实高明
容奚看向书吏,微微一笑,“是否记录无误”
书吏傻愣几息,点点头。
“既如此,敢问明府,大魏是否有规定,女子陪嫁之物中,若涉及田产、铺面等,皆于官府备案”
此律例是为便于子女继承。
县令轻叹一声,见容四郎与汪达善依旧不明,由衷敬佩容奚计谋。
“确有此事。”
容奚笑容轻浅,“可否请明府替我查阅一番”
县令示意佐吏,佐吏立刻离堂寻备案。
等候时,衙外百姓议论纷纷,早有好事者往容府传送消息,容周氏乍一听闻容晗入公堂,几欲晕厥。
“四郎如何”
家仆答:“尚在公堂上。”
“速去禀告郎主”
家仆领命退下,容周氏另召家仆跟随,往顺安县衙赶去。
与此同时,公堂之上,佐吏捧来备案,置公案上,县令凝视半晌,叹问:“不知容少卿有何诉求”
容奚温和道:“并无诉求,我不过是二位苦主扭送而来,唯请明府公正裁判。”
他温文尔雅,君子端方,无咄咄逼人之势,令人心生好感。
可于县令而言,少年乃精明猎人,且擅布陷阱,将异心之人套牢,叫人说不出半点错处来。
他思虑几息,果断拍响惊堂木。
“汪达善以仆告主,杖四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汪达善怔愣原地,被皂隶按下时,方惊呼出声:“明府留情何谓以仆告主”
他状告之人乃那小贼,何来主家一说
一记杀威棒落下,因疼痛,他脑中陡然清明,蓦然艰难抬首看向容奚。
他姓容莫非是大郎君
容晗尚不知所措,见汪达善被施以杖刑,惊惧之下竟呜咽流出泪来。
“容少卿,至于”县令艰难看一眼容晗。
容奚不强人所难,笑道:“此乃家事,明府不必忧心。不过,我之财物如今被人鸠占鹊巢,还请明府助我。”
官府备案中,章氏铺面罗列清晰,并无任何转让易卖之事,故足以证明,章氏铺面乃容奚所有。
除容奚本人,无人有权擅动。
“容少卿稍候,下官即刻遣人封铺查账。”县令斩钉截铁道。
言毕,呼唤众皂隶,去往章氏各铺面。
汪达善受刑后,趴于地上奄奄一息。容晗吓得面色青白,魂不守舍。
县令颤抖双手,恭敬将圣旨奉还容奚。
能亲手触碰圣旨,也算值了
容奚未瞧一眼容晗,从容迈步出衙。
恰逢容周氏赶至,容奚视而不见,脚步不曾慢半分。
“大郎”容周氏唤住他。
众人围观。
容奚转身,面带微笑。
容周氏捏帕颤声道:“你当初年纪小,不懂俗务,铺面若无人打理,岂非辜负你母亲一番心血”
“您对我有些误解,我不慎折损铺中金钗,汪达善与四弟不忿,非要扯我来见官。”
他忽摇首苦笑:“我初回京,本欲至金铺挑选贵重金钗,回报您十数年辛劳打理铺面,未料竟摊上这等奇事,倒是让街坊见笑了。”
围观众人纷纷附和。
容周氏眼前发黑。
她听家仆提及铺面一事,误以为容奚回京欲争夺财产,故与晗儿闹至公堂,遂方才有此一问。
是她错了
容奚依旧悠然笑道:“幸明府公正断案,查明先妣陪嫁备案,判定铺面为我所有,若非如此,我尚不知如何脱身。”
“确实如此啊”
百姓瞧得真真切切,估计今日过后,容氏家仆状告主家、容氏四郎状告嫡兄一事,便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之谈资。
“汪达善受四十杖刑,半死不活了。”
一道声音传入容周氏耳中,她心中顿生寒意,忙褰裳入衙内寻觅容晗。
容奚信步回郡王府。
刚入府门,便见秦恪迎来,不禁朗声笑道:“是否安排妥当”
秦恪扬唇颔首,“定不会叫你失望。”
二人携手入书房,秦恪替容奚斟茶,容奚牛饮几盏,只觉痛快淋漓。
后仔细一想,轻叹道:“尚存几分可惜。”
大魏重孝道,故即便容周氏有错在先,容奚亦不可状告于她。
“无碍,她会自食恶果。”秦恪柔声安抚。
翌日,容府之事,已传遍大街小巷。
一曰容府恶仆告主,受四十杖刑,如今下场凄惨。
二曰容氏四郎状告嫡亲兄长,于公堂惊吓失魂,如今缠绵病榻,不知世事。
三曰容周氏心肠歹毒,霸占继子财产多年,暗中串通恶医,令继子食大补之物过甚,毁其形貌,并多次暗中诋毁继子名声。
四曰太后寿辰之日,容尚书于栖凤殿见容大郎,竟不知大郎为其亲子
流言愈传愈烈,容府名声尽臭。
当日容维敬知晓此事后,本欲责罚容晗,然见其失魂落魄,遂忧心寻医,忙碌一夜亦未见好转。
他尚不知市井流言。
翌日至公衙,同僚皆暗中嘲讽,有关系亲密者善心告知其缘由,容维敬气得几欲升天。
“简直胡扯”他拍案而起。
何来私吞嫡子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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