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包着头巾的女人一个拉一个推,将一辆装满青菜的木轱辘车缓缓从门前驶过;对面的店铺已经开了门,一样样农具被整齐地码放在店门两旁;外面的青石路面上不时走过一个个服饰怪异的人,不论是高大还是矮小,是男人或者女人,没有一个是黑头发。
我点上烟,站在门口像傻子一样向外看着。脑子里一团糟,很多东西都要去想,可又抓不住头绪。几个小时后,我蓦然发现,我的脑子仍然一团糟,眼睛虽然看着外面,可那些经过的人和物没有在我心里留下任何印象。这让我想起了上学时看书走神的情形,不知不觉翻了好几页,可那几页的内容没有在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猛然间,我似乎抓住了一丝灵光,几步走到自己玩dota的电脑桌,钻到桌子下面。把手伸到任何一个够得着的边边缝缝,没能掏出半个烟头。坐回沙发上,再次扳起右脚来看,那焦黑的斑痕可以说是烧伤,也可以说是电伤
我就在网吧的大厅里呆了两天两夜,渴了饿了就去柜台拿现成的,困了就躺在三人沙发上眯一会。更多的时间是对着屏幕,或者透过门缝看着大街发愣。
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我坐在柜台后,拿起女网管李姐化妆时用的小镜子,看着自己像野草一样的胡茬,慢慢上移,然后看到自己空洞的眼神和已经两天两夜未曾舒展开的眉头
“乒”,网吧阴暗的角落里忽然传来啤酒瓶倒地的声音。
“谁”
没人回答我,只有啤酒从瓶中流出的“咕嘟、咕嘟”声。无缘无故啤酒瓶怎么会倒
“出来”
角落里还是没动静。我实在不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希望能看到是什么在做怪,好让自己心安一些,可又怕突然蹿出来什么东西。我不是胆小的人,大学上到大二被开除正是因为打架。可此刻,我那喝骂动手的胆气全不翼而飞了。
另一个角落又响起了敲键盘的声音,缓慢毫无节奏。我将手中的镜子甩手扔了过去,随着镜子的碎裂声传来,那敲键盘的声音也停止了。
一股无名之火突然充满胸中,压抑了两天的情绪瞬间宣泄出来我猛然拉开冰柜,抄起两瓶啤酒就朝声音传来的角落扔了过去。啤酒瓶的碎裂声放大了我神经,柜台上的瓷财神、计算器、账本、镇纸全被我扔了过去。
此时心里反而不再恐惧,“噔、噔、噔”几步蹿上一直没敢上的二楼,踹开经理室大门,抄起老板收藏的那套骑士全身甲右手里的钢剑冲下楼去。来到那刚才发声的角落,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举剑劈了下去。钢剑像铁棍一样砸在了电脑桌上,我的右手虎口当时就迸裂出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流满了双手,沾湿了剑柄。这该死的未开锋的剑一剑下去我再也无法收手,闷着头只管劈砍,不管眼中有没有活物,不管剑下是什么东西。
半个小时后,我累倒在沙发上,喘着气看着自己的杰作:歪倒的电脑桌、碎裂的液晶显示器、劈成两半的键盘、被划出一道道伤口的皮革沙发、倾斜的货架、满地的碎酒瓶、无声流淌的可乐
眼睛余光突然扫到一个小小的黑影从二楼蹿下来,穿过大厅,从门缝钻了出去。我抛下钢剑,两步跑到门口,拽开门,紧追而出。
我必须承认,在我看到那双眼睛时,我的心立刻平静下来。
可能是这些天过于彷徨,也可能是那双眼睛确实有让人平心静气的作用,这一刻,我甚至觉得,这是我这辈子内心最为平静的一瞬
第三章眼神
更新时间200892813:06:36字数:2003
这是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晶莹清澈,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眼睛稍微瞪大了些,惊奇过后,目光变得柔软,像水一样,我几乎听到了幽静山谷里一滴水滴在水面的声音。我的心神被这双眼睛牢牢吸引住。
我不知自己憔悴的面貌、凌乱的头发是否让那双眼睛受到了惊吓,只知道那双眼睛在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我在那双颤动的眼中看到了一只受伤的小松鼠,又或者一只迷了路的小羊,更像是一只在天空中哀鸣的离群孤雁
视线终于从我脸上移开,缓缓来到我迸裂的右手,睫毛又抖动了起来,眼膜上跳动的光让我感到如此温暖,多日无依无靠的心像是突然有了着落,一直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下来,疲劳渐渐袭上了我的双腿、腰、胳膊、眼睛,我多想就此长长地睡一觉。
“a”这双眼睛的主人突然说话了,声音清晰地传进耳中,好听却古怪拗口,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量,缓缓倒向地上,在眼睛将要合上的时候,隐约看到星空的背景前,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金发女孩
晕迷中,我听到不时有人在我身边走动,再次听到几句完全听不懂的话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睡得无比漫长,我仿佛听到有人不停在耳边窃窃私语,潜意识里甚至担心这一觉会睡到生命尽头,我苦苦挣扎想要起来,却使不出半分力道。不知努力了多久,我虚弱地“啊”了一声,终于从梦魇中挣扎出来。
脑子像有千百根针同时扎来一样疼,我轻轻“哼”了几声,终于好了点。床头边的小桌上放着一个被熏成灰色的玻璃灯罩,里面是半截蜡烛,微弱的火苗无规律地跳动着。在我还没来得及整理思绪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我又看到了那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金发姑娘。
看到我醒来,她似乎非常高兴,朝我嫣然一笑,又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也许是因为心力憔悴,也许是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变得前所未有地懒,只以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小桌的对面,双手支着下巴,隔着蜡烛与我对视。
我不知这一幕是否在哪部电影中出现过,也不知别人看到这一幕时有什么感触,我只知道,在这样安静的夜晚这样陌生的地方隔着烛光呆看着这个我不认识的金发女孩,我流泪了,无声地
烛光抖动不停,将金发女孩的轮廓投到墙上,轻柔和缓;她好奇、关切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嘴角一直带着和善的笑;右手不时传来伤口愈合的麻痒感,稍微用力,我能感觉到上面已缠了纱布温馨,平静。
外面传来一声呼唤声,女孩听到声音一惊,跟我说了一句话便匆匆跑了出去。我听那声呼喊像是“瑞兰德”,这是她的名字吗
“瑞兰德,瑞兰德,瑞兰德”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个名字,困倦再次慢慢袭来,终于像斗蓬一样裹住我全身,我再次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身上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只是头还是沉沉的。这间小屋放满了农具,墙上挂着几把带豁口的镰刀,墙角依着锄草用的工具,一套马鞍压在窗下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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