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啊,还是太善良了,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怎么还是不懂人心险恶?
“反正祖母会查不是吗?咱们就等消息好了。”秦宁之敛了心神,装作轻松地笑道。
祖母那儿要查,她这儿也是要查的。
只是不能让母亲知道,要不然肯定不会应允。
方氏却忧心忡忡,可面对秦宁之,也只好点点头,“你祖母一定能查清楚的。”
秦老太太有心要查自然是能查清楚的,将三个孩子拉扯到的寡母怎么会没有一点真本事?
只是,有心跟无心,差别太大了。
看来她还是要帮一帮三弟妹,等老爷回来了,让老爷派人去查一查那外室。
正这么想着,外面藏蓝色的毡帘一挑,方氏的贴身丫鬟画眉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恭谨道:“太太,四姑娘,老爷回来了。”
屋子里方才还神色轻松的下人顿时整容正色,卑躬屈膝了起来。
二老爷秦寅忙于公务,不常回府,难得回来一次也是行色匆匆,住不上三五日,因此秦府的下人对他都不是很熟悉,又因为秦寅生得高大威猛,身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秦府上下的下人包括方氏身边伺候的都有些畏惧他,轻易不敢在他跟前放肆。
方氏的脸上却堆满了笑意。
他与秦寅向来夫妻和睦,感情深厚。
别人都当秦寅是修罗阎王,只有她知道秦寅到底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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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父亲
她迅速站起身,问道:“老爷现在到哪儿了?”
画眉低眉顺目地回答:“回太太的话,老爷方才进了二门就被老太太叫去了,约莫一会儿才能过来。”
方氏点点头,又转身去拉秦宁之的手,“咱们去二门那儿接接你父亲,他难得回来一趟。”
她的语气是商量讨好的口吻,只因为秦宁之对她这个父亲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不喜欢的。
秦寅公务繁忙,常常十天半月都不回府,秦宁之记事以来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她对父亲的印象只停留在小时候父亲给她买糖葫芦,让她骑在脖子上看漂亮的花灯,给她做木人桩教她习武。
后来父亲官位越升越高,人也越来越忙,秦宁之便再也没有同父亲亲近过。
她时常冷眼瞧着大房的秦玉之每日都会被大伯抽查功课,三房的秦秀之磕了碰了就能得到三叔的焦急心疼,心里只觉得他们矫情。
她并不认为要跟父亲有多亲近,只要父亲官位高,她能肆无忌惮做她想要做的事那就够了。
所以每每父亲回府的时候她都不大乐意见他,反正无论她多么无礼,父亲总是会因为歉疚而无条件地包容她,她犯了天大的错,在父亲眼里也只是小孩子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样的父亲很合她心意,并不需要倾注什么额外的感情。
可直到父亲死的那一刻,绝望的苦痛朝她袭来,她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不在乎父亲,只是怕自己会伤心难过,才给自己筑起一道冰墙,将父亲隔绝在外,以为这样就算常常见不到父亲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秦宁之想起每次父亲回府想与她亲近都被她找借口避开时那黯然伤心的神色,心里就一阵阵疼。
父亲在外是多么威风凛凛的人物,在她面前却露出卑微乞求的姿态,她却觉得理所当然,觉得这是父亲欠了她的。
难怪上一世文哥儿说她仗着父母的宠爱无法无天,害人害己。
还真是害人害己。
“好。”秦宁之垂眸敛下眼底的酸涩,轻轻应了一声。
方氏一怔,旋即欢喜道:“欸,好好好。”
她还怕她会拒绝,以往让宁之多跟老爷亲近,宁之总是不愿意,闹得老爷面上难看,她心里也不好受。
她不是不知道女儿心里的怨气,毕竟老爷没有像大伯三叔那样对自己的儿女关怀无微不至。
老爷公务繁忙,常常会忽略了一双儿女,就像宁之这次落水生了病,好几天了,老爷也没回来看过她。
文哥儿年纪还小,只觉得父亲威风凛凛,对他满是钦佩崇拜,宁之却大了,有怨言很正常,她也不好太过苛责。
可她内心还是希望这父女俩能够好好培养感情,不要闹得比陌生人还要生疏冷漠。
看到方氏脸上惊喜的笑意,秦宁之心里更酸涩了。
母女俩换了衣裳便出了门,又去墨香居将拿着个弹弓到处乱打的文哥儿揪了出来。
“父亲回来了,我们去接他。”秦宁之对着满脸气鼓鼓,不情不愿要甩开她手的文哥儿说道。
文哥儿眼睛一亮,立刻停止了挣扎,“父亲回来了?”
文哥儿最喜欢自己的父亲,觉得他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父亲会骑马会射箭会飞檐走壁,一只手就能撂倒五个壮汉,简直就是神!
他最崇拜父亲了!
文哥儿眼睛亮晶晶的,一张小脸因为兴奋而涨红,他不自觉握紧了秦宁之的手:“快走快走,父亲上次回来答应了给我买小马驹!”
他小小年纪走得飞快,秦宁之竟然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
方氏看得皱眉,“方才在院子里不读书玩弹弓,现在又要学骑马,你祖母知道了又要不高兴了。”
文哥儿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