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1 / 2)

林昊青并未挣脱洛锦桑的双手,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襟,他哑声道:“我本以为我能救。”

“什么意思?”洛锦桑问。

“我以为她只是被当年炼人为妖的药物所伤,所以我以为我能救她。”林昊青看着床榻上的纪云禾,“但不是。她形容枯槁,显然是身体之中的气血之力已被消耗殆尽,如今,周身也已皆被冰封,如何救?”

洛锦桑唇角动了动,眼眶不由得再次红了起来,她一转头,对着长意怒道:

“你为什么要封住她!”洛锦桑声音一哑,终于没忍住,哭出了声来,“你为什么要封住她!为什么!?”

长意看着床榻上的纪云禾,并未作答。

洛锦桑只觉双腿一软,方才的狂奔丝毫不让她觉得累,及至此时,她倏尔才觉浑身的力气都被偷走了,空明在她身后,将她抱住,低声道:“在冰封之前,她本就落气了。”

洛锦桑继续哑声问着:“你为什么对她不好,为什么不放了她,你知道她最喜欢外面的天地,你为什么都没有让她多出去看看,你……”洛锦桑咬牙,她憋着气,挣开空明,跪行了两步,近乎狼狈的扑到了纪云禾身侧。

她伸出手,去抓纪云禾的手臂:“我不让她呆在这里,她想出去,我带她出去。”

她说着,去扒纪云禾手臂上的冰霜。冰棱让她手上再添鲜血,空明看得不忍,在他开口制止之前,纪云禾身上蓝光闪动,下一瞬,她身体微微飘了起来。

屋内光华一闪,一声轻响,下一瞬间,湖心岛上的结界应声而破。

长意与床榻上的纪云禾尸身集皆消失了踪影。

洛锦桑一边抹眼睛,一边道:“他要带云禾去哪儿?”

“和你一样,带她出去。”空明将她扶起,目光静静看向窗外,“让她去自己喜欢的地方。”

屋中只剩下洛锦桑喑哑的哭声。林昊青站在一旁,并不多言,只是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那空中的身影。

……

湖心岛外自然是湖,此时遍天风雪,湖上也尽是厚厚的坚冰,长意踏步,走在坚硬的冰上,他尚记得那一次,纪云禾才被他抓来湖心岛不久,她想离开,于是撞破了他的结界,一路狂奔,跑到了这冰上。

那次其实他早就远远的看见她了,只是他没有第一时间上前,他看着她奔跑着,在寒冷的空气中喘着粗气,最后跑不动了,在冰面上躺下,看着夜空放肆的大声畅笑。

那是纪云禾最真实的模样,是他最能看懂她的时候,简单,快乐。

他是喜欢看见那时候的她的。

长意将纪云禾放在坚冰上。

此时的纪云禾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没有吵没有闹,但他好像还听见了她在冰面上的大笑一样,乐得跟个小孩一样,没有受过任何伤,不曾见过天高,也不想知晓地厚。

长意看着她,却是嘴角微微一勾。

一颗珍珠落下,落在纪云禾的脸颊上的冰霜上,随后,纪云禾身侧的冰面开始慢慢裂开,冰面仿佛开启了冰棱之花,一层一层,盖在纪云禾身上,将她团团包住,每多一层,她的面容在长意面前便越发模糊。

冰层越多,直到将她完全包住,也将那颗从他眼睛里落下的珍珠永远固定在了纪云禾脸颊之上。

“你自由了。”

他说着,那将纪云禾裹住的冰棱之花,拉着她的身体,慢慢向湖中沉去。

慢慢向下,越来越远,从她的面容模糊,到那珍珠的珠光消失,纪云禾终于彻底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坚冰阖上,漫天风雪间,终于只余他孤身一人了……

第七十九章阿纪

圆月如盘,遍照河山。

远山覆雪,而近处的湖面皆被坚冰覆盖,在月色下,冰面上透出幽幽的蓝光,带着清冷的美。

湖面上,黑衣人独自行走,一步一步,终于他停在了一处,那一处与周围的冰面没什么不同,但黑衣人将手从斗篷中探出,他双手握着一柄寒剑,剑尖向下,狠狠在冰面上一凿,坚冰应声而裂。

他退开两步,看着面前的坚冰慢慢裂出蛛网一般的纹路,露出了下方的湖水。

斗篷之中的眼睛望向湖水深处,在幽深的湖底,仿佛有一丝微弱的光亮一闪而过。

黑衣人眼中光华也因此微微转动。他收起了剑,没有任何犹豫,纵身跳下……“扑通”一声,黑衣人潜入湖水之中,他往下潜去,速度之快,令周围的水将他待在头上的兜帽拉开,露出了他的脸来——

林昊青。

在月光所无法照耀的黑暗里,他向着湖底的微光而去,终于,他的脚踩到了底。

他手中一掐术法,光亮自他指尖亮起,照亮了四周湖底的景色,也照出了湖底,被一层层深蓝色“冰块”所包裹的女子模样。

湖水太透彻,以至于这么一点光亮已经足以将她容貌看清,还有她脸颊上,被那蓝色“冰块”一同包裹起来的“珍珠”。

鲛人泪……

林昊青蹲下身,再次以手中长剑刺向那蓝色“冰块”,剑尖所到之处,“冰块”裂开,林昊青未停止用力,一直死死的往那下方刺去,直到他感受到自己的剑尖刺破所有包裹纪云禾身体的“冰块”,触到她的腹部,再一剑扎下,剑尖微微一顿,似刺入了什么东西里面。

他一咬牙,手臂用力,将剑尖猛地拔出。

随着剑离开纪云禾的身体,那蓝色“冰块”似有愈合能力一样,再次封上所有的缝隙,不让纪云禾的身体接触到任何周围的水。

林昊青将剑收回,此时,在他的剑尖之上,凝着一颗黑色的圆形物什,好似一颗结在纪云禾身体里面的丹药。

林昊青将那丹药收好,也负了剑,准备离去,但眼角余光,再次瞥见了纪云禾沉静的脸上,那颗因一点微光,就闪出足够耀目光华的珍珠……

从他的角度看去,这样的纪云禾好似永远都躺在湖底哭泣一样。

纪云禾喜欢哭吗?

从小到大,认真算来,一次也没见过。是个心极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