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三月回过头来,看着空中飘舞的光华:“我是离殊啊!”佘尾草大喊着。
这两个字,足够成就雪三月过去很多年的回忆。那些相遇,相识,陪伴,守候都历历在目,驭妖谷的花海,那些亲密的拥抱与吻都仿佛还在昨日。
雪三月静静的闭上眼睛。
海外仙岛,奇珍异草繁多,但她在外这么些年,只遇到了一株佘尾草,人人都说她是因机缘而得,这一株毁掉之后,或许她再也找不到再见离殊的机会。
但离殊……
离殊与她,本就不该有再见的机会了。
在离殊血祭十方的那一日,他们就该告别了。是她强留着过去,拉着没有离殊魂魄的躯体,强留在这人世间……
这样的日子,也总是该有头的。
雪三月睁开双眼,一把抓住在空中狂舞的光华,在那声嘶力竭的尖叫之中,她以术法挟持着那光华,让它不得不再与长意胸膛链接起来。
林昊青继续启动阵法,纪云禾彻底将长意胸口上的冰层融开,终于,那光华触及了长意的胸膛,在一声尖利的叫声当中,雪三月一抬手,指尖燃出一丝火苗,她没有回头,手往离殊身上一甩。
火苗悠悠飘去,点燃了那满是枯藤纠葛出的人形。
火焰登时从血玉周围烧开。
再无退处,那光华只好钻进了长意的心口之中,终于,彻底消失。
而在长意心口处,一道光华散开,在没有纪云禾术法的帮助下,他身上的坚冰开始慢慢融化,冰块分裂,有的融成了水,有的径直落在了地上。
长意眉眼还没睁开,但他睫羽却轻轻颤抖了两下,指尖也似无意识的一跳。
纪云禾看着他的脸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
这一天之内,大悲大喜,让她有些应接不来。她抬起头,望向面前的雪三月。
在雪三月的身后,离殊那佘尾草藤蔓做的身体已完全被燃烧成了灰烬,血红色的玉佩落在一片黑灰当中,显得尤为醒目。
纪云禾和与雪三月相视,却未笑,两人神色都十分的复杂:“三月……”
“我说了,别露出这幅表情。”雪三月道,“你的感谢我在路上就收过了。”言罢,她转过身,将地上的血红玉佩拾起,随后头也没回的离开了房间。
纪云禾垂头,看向床榻上静静躺着的长意。
心中忽然想,到现在,大家好像都变成了极会掩饰自己崩溃的大人了……
“这个人世,真是太不容易……”纪云禾轻轻抚过长意额上的银发,换来长意眼睑又是微微一动。
可纪云禾没听到长意说话,只听旁边施完术法的林昊青站起身来,道:“早些让鲛人的身体康复吧。”林昊青看着纪云禾,“我花功夫救他,是因为这个人世接下来,需要他。”
纪云禾转过头,看向林昊青。
林昊青神色凝聚道:“顺德公主北上的时间,恐怕快了。”
犹如一记沉厚的钟,又压在了纪云禾的心头。
待林昊青走后,纪云禾望着长意还在沉睡的面庞,不由一声自嘲的苦涩一笑:“或许你会责怪我让你醒来吧,即将要面对,这样一个无法想象的人世……”
就此沉睡,或许更加轻松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来袭
空荡荡的京师朝廷大殿里,四处都积满了灰,顺德赤脚站在平整又布满尘埃的大殿里。
“啦啦啦……”她哼着歌,心情颇为愉快似的在地上快步走过。及至快要登上最上方的龙椅,她忽然一转身,向身后伸出了手,“朱凌,快过来。”
顺德的指尖连着一条青色的丝线。丝线在顺德身后连着一人的眉心。
已被大国师杀死的朱凌竟然又“活”了过来!
他依旧身着过去的那件玄甲铁衣,往顺德这方走来。只是他表情呆滞,面上带着毫无生气的乌青之色,眉心的丝线签到顺德公主指尖,顺德公主动动手指头,他就往前面走上一两步。
他手臂的皮肤泛着淡淡的青光。一直顺着顺德的丝线,坐到了那蒙了尘的龙椅之上。
顺德看着朱凌,嘴角一弯,眉开眼笑:“你看呐,这朝堂都是本宫的了。”她道,“本宫让你坐,你便可坐,本宫想让谁坐,谁都可以坐。”
她说着,又动了动另一个手指,在她指尖链接的丝线上,姬成羽赫然踏了出来。
与朱凌一样,他浑身皮肤皆泛着青光,他眼神呆滞,眉心也连上了一根青色的丝线。
“本宫记得,你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他哥哥叛出国师府,去做了个和尚,他在国师府受尽欺凌,还是你帮了他。后来,你救了本宫,也被毁了脸,其他人都怕你,但他却日日来看你。你们情谊犹如兄弟,这皇位,便一同坐罢。”
顺德说着,勾勾指尖,让姬成羽挨着朱凌在皇位上坐下。
“这多好。”顺德唇角扬起,笑容诡异得令人胆寒,“这天下人,都这么听话,该多好。”
她一转身,往殿内外走去,赤脚踩过地上的尘埃。
宫城之中,一片死寂。
地上的横尸与断木显示着这个地方之前经历过的仓皇。
顺德深吸一口气,她一抬手,青色丝线往下一拉,一只黑色的乌鸦被拽入顺德手中:“来,乖,快告诉本宫,北境那边,都有些什么消息了?我终于捏好了我的木偶们,是时候,带他们出去走走了……”
……
在林昊青落下顺德公主恐怕即将前来北境的消息之后,北境的筹备越发紧张了起来。
给边界的最后一个关卡打下桩子的那天,纪云禾同时也在关卡外见到了从京城逃来的故人——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