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蔡琰不解，她从来就没了解过，她没问过父亲为什么老太太要那么看自己，父亲也没向自己解释过。

现在这些平民，她也不认识，可是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来看自己

家将没功夫理她，拼命扬鞭，口中还不停在喊，让开，让开随着他的喊叫，在无数双充满仇恨与欲望的眼神中，他们穿插而过，可是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般，蔡琰觉得此时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杀了他们，抢马”不知道谁喊了那么一声，人群终于暴怒了，一齐向他们聚集过来。

家将也是经过事的，拿着马鞭抽打着前面的人，让马过去，蔡琰看到马蹄之下还有倒下的流民，可是她不敢喊停。她知道，此时停下来，死的就是她和家将，她闭上了眼睛。

人越来越多，马也越走越慢，突然，家将直起身子，“小姐，过会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要想，抱紧马脖子，马不停，你不要停，知道吗”

还没等蔡琰醒悟过来，她的手被扒开，家将跳下马去，她猛地睁眼，却被家将按在马背之上，她老实地抱紧了马脖子，马突地好像被什么刺中了，发起狂来，蔡琰只能闭眼咬紧牙关，死死地趴在马背上，抱紧马脖子。

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家将跳下去，一面给马减轻负担，一面只身对付流民，好让她能独自逃走。她想到那天，她对母亲说，除了她，谁会为了一把琴而弃生命与不顾那时，她傲然地不相信任何人。是啊，除了自己，谁也不会只是为了一把琴而置别人的生命与不顾。

蔡琰一直知道自己自私，而且她一直认为自己自私是没有错的，试问谁不自私她坦然地面对着自己的缺点，悠然地过着自己的人，关其他人什么事她的人生格言是，在不损人利己的情况下，自私快乐地活着。可是现在她知道，这是错的，人不可能一边自私还能一边快乐。

她为了她和仲道的琴，牺牲了一条活生生的命，更过分的是，她竟然此时想不起家将姓甚名谁，有没有妻儿老小这就是自己吗因为自私，于是谁也不放在心上，好容易放了个仲道，于是，因为放进了他，而害死其他人难不成在她的心里，仲道的琴比人命更宝贵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马倒在了地上，连带着，蔡琰也跟着摔倒在地。蔡琰这才睁开眼睛，不禁苦笑起来，真的有缘吗她到了当初迎亲时扎营的河边，当初虽是草草搭建的木桥还稳稳地架在河上，不过，似乎后来有人修补过。回头看，他们曾经扎营的地方已经杂草丛生，四年多了，那时她还是父母双全的幸福女孩，而此时，她丧夫，丧父，人生过得一团糟。对面就是河东，仲道就葬在那里，也许她应该去陪伴他

从马身上解下琴，背在背上，默默地向记忆中的地方前行，她脑中一片空白，除了仲道，她一闭上眼就是家将浑身是血的身影，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茫然地冲着那个地方走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说给仲道听，然后给仲道弹琴，最后永远的和他在一起。

刘豹带着偌大的队伍慢慢前行，在汉多年，很多东西不是说不要就能不要的，而且，还拖着一副偌大的棺材，行程自然要慢得多，当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应该快点走，已经是四月天了，虽然是北方，天气还算凉爽，可棺材不等人的，可是他还是快不起来，到了入河东的桥边，他不禁微笑了一下，四年多前，就是这儿，把自己裹成一团的蔡琰烤了鸡，煮了鱼汤，也是这儿，他第一次听到蔡琰弹琴。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在去山东的路上，她是不是还坐在那舒适的大车里，默默地弹琴看书，从此以后，用寂寞来埋葬她自己

“少主”阿蒙看到少主呆呆地停下来对着桥头发愣，他可是粗人，哪里还记得这儿。

但素儿却记得，伸头出来，本来想兴奋地叫阿蒙，一起忆往昔，他们俩的初相见的。结果正好看见阿蒙那不识趣的茫然。

“阿蒙，你个傻子，你忘记在这儿我们住过一夜，你还送我一个木刻的小马”素儿真是气得不行，真是被他气死了。

阿蒙挠挠头，四处看了一眼，心里还在打鼓，真是这儿在他看来，中原的地方哪儿都差不多，可是，想想，还是不要继续去触素儿的眉头好了，四下看看，他突然皱起来了眉头。刘豹在阿蒙转头时，也随着他的目光瞟了一眼，但没做声，阿蒙已经跑开了。

阿蒙看到河畔边的死马了，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看到一两具马骨倒是正常的，这么新鲜的马尸倒是少见得很。若是主人的爱马，必会小心埋葬，若不是，自然分与食之，无论怎么样也不会就这样丢弃在路边。

第三卷寡居长安第25章伤逝

阿蒙在马身上很快找到了匕首，拔出后，脸色一变，飞快地跑了回来。把匕首双手捧到刘豹的面前。刘豹看到刀背上清晰的打上了一个蔡字。

“确定是蔡家的”刘豹当然知道没有把握阿蒙不会这么惊惶的过来。

“是小人在蔡家时，特意订制的，每位家将都有一把，这把是小人的。”阿蒙从自已的腰上拔出一把一模一样的来。

蔡家的马，这里是河东，那么

刘豹不敢想了，一扬鞭子冲过桥去。

阿蒙跳上马，追了过去。其他人虽然摸不到头脑，但也只得收拢队伍，安营扎寨。

蔡琰并没有走出多远，她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家里练习走路，但此时的她，经过两天不眠不休的赶路，又有刚刚与家将生离死别之后的无比愧疚，依然身心俱疲。每走一步，都像背负了千斤的重但一般。若不是有想见仲道这个信念，她早就倒下了。

她听到身后有马声，但他没有回头，也不想看，她突然一下子万念俱灰了一般。甚至于想到，也许是流民，也许是残兵，也许是匈奴人，无所谓，也许这样一刀被杀死了，倒也干净，至少不会烦到仲道了小男孩子。

刘豹本没有注意前面小个子的小男孩子，他心急火燎的去找幕琰，蔡家的匕首怎么会出现在河东的地界那么只会是那个原本想要避居山东的蔡二小姐了

她真是疯了，关乎生死之时，还在儿女情长天高地水的，跑到这儿来只是为了看看坟头上长没长草在他看来，是那个疯女人的脑子长草了。

心里虽然不住的咒骂道，可是想到，什么样的情况下，要把匕首插进马屁股上一直到跑死为止，难不成出了什么事若是家将，不会忘记自已随身的武器，那么蔡琰一定在路上就出了事。真是不知道死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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