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的历史偏移,没有宋慈,没有《洗冤集录》
但照着发展的必然性,大景也有自己的法医学检验。
江州的潜火兵卒们或许没有专门研究过,但是长久的工作经验,足让他们对火灾现场状况有了解。
眼前的尸体炙烤的尸油渗出表面,烧焦的衣物残片黏着在焦骨上。
尸体四肢呈屈曲状卷缩,顺着皮纹裂开的梭形创口裂开。
无一不证明这具男尸是烧死的。
但赵鲤剖开尸体的喉管,却没有看见一点炭末沉积。
这即是说明,死者在火场没有反射性的吞咽行为。
且呼吸道中没有烟灰。
严焱从赵鲤身后探出头,咽了一口唾沫:“生人被火逼挣扎,口开而气脉往来,口鼻中应有烟灰粘痰。”
“这人……”
她想照着往常的经验说,这人应该在先死再被火烧。
但念及先前尸体大喘气,且光天化日转头的动作,她又不敢确定。
稍一联想,便觉后背冒凉气。
面对熊熊大火,严焱不缺胆气,但眼前要面对的东西,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领着赵鲤她们来的潜火卒也是经年老手,脸色煞白,紧紧闭着嘴巴呼吸都放轻了一些。
赵鲤用匕首拨弄着从尸体喉中挑出的细骨。
这细细的骨头挑出后,尸身便再无异动。
赵鲤心眼视角下,可清楚地看见这细小骨头上,正在消散的微弱白光。
却听绢娘啊的一声惊叫。
她这一叫,吓得严焱和那潜火卒同时一抖。
齐齐看去,绢娘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这是隔壁织造坊的骆老板。”
赵鲤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便见男尸身侧的焦肉里,嵌了一枚玉佩。
这白玉玉佩没什么特色,长时间的灼烧上边有一些细微的裂痕。
绢娘本身就在隔壁做活,一眼就能认出。
这是隔壁织造坊抠门老板腰间常佩戴之物。
赵鲤正要说话,又有一个年纪稍长些的潜火卒来报道:“严小旗,方才有幸存者说,她亲眼看见骆老板提着水囊进了库房,稍后火起,应当是这位骆老板放了火。”
这年纪稍长的潜火卒,公事公办只当这是一件寻常纵火案,提醒道:“我们得将此事上报衙门。”
只是他话说完,便看见严焱脸色更白了几分。
一个在火起之前,就已经死掉的死人,纵火烧了自家织造坊的库房。
这件事情,上报衙门也无用。
严焱自然的将视线,转向了赵鲤。
赵鲤用布抱着手指,将那根细细的骨头,从烟灰中捡起。
转头看向绢娘:“绢娘,劳烦你去一趟馆驿,将郑连,魏……”
考虑到魏世的情况,赵鲤换了一个名字:“将郑连和玄泽叫来。”
巡夜司的编制不好蹭,玄泽也当有所表现才行。
稍时,得了通知的郑连领着玄泽和一队人,到了织造坊。
他望着烧塌的织造坊,摩挲着刀柄,苦笑着庆幸自己先见之明。
赵鲤正在一间临时清理出来的小门房,查看潜火兵卒的火场勘探记录。
那枚从尸身中发现的小细骨,躺在桌上,被一块碎布托着,周围洒了一圈朱砂香灰。
“赵千户!”
郑连方才行了一礼,跟在他身后的玄泽便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