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子慌慌张张一齐跑上来,林场的奴才见势不好,吓得连滚带爬跪在一旁,一个劲儿地自责。
冯祥害怕得老泪颤颤。
“殿下……您没事吧……”
弓箭落地,辽袖的指尖几乎嵌进肉里,沁透血珠,尚存了理智,竭尽全力才能勉强支撑身子没有坐下来。
她受了惊吓,还得忍泪抬起脸,睫毛颤抖,皮肤泛起不正常的颜色,呼吸急促,汹涌得一起一伏。
她眼角湿润,却固执地盯着他。
文凤真捂着鲜血淋漓的手,一步一步,经过她时,白袍衣角淡淡的清香,与血腥气混杂一块儿,令她头晕目眩,像个溺毙之人。
她听见他落下一声轻笑。
文凤真忍着疼,面色白到几近透明,轻慢一笑,得意的模样,顽劣极了。
他将另一只沾满鲜血的手缓缓抬起,朝她逼近。
辽袖神情脆弱,想跑,却仿佛被钉在这里!迫不得已地站着,水意在眼角蔓延。
男人强势的气息迫近,心头的阴影愈发强烈。
文凤真一只血手搭在她肩头,目光逡巡,不言不语,似要将她看穿。
辽袖闭眼咬牙,好生煎熬,瘦削的双肩颤抖。
他只将手掌悬在半空,并未真的落下来。
像是蟒蛇吞拆入腹前再盘弄一番。
滚热的血液,一滴、两滴、打落在她肩头,顺着起伏的衣领线,洇透一片,绽开朵朵红梅,隐没入白皙似的脖颈,咬噬每一寸皮肤。
她的泪瓣摇摇欲坠,“啪”地一下溅落在他手背。
这副畏怯的娇态,叫人忍不住将血一下一下抹在她白嫩的小脸上,慢条斯理地欣赏她的泪光。
文凤真仍是斯文的,轻轻落下,几乎只有她听见的声音。
“明日饮仙楼,愿赌服输。”
吐息微冷,叫她险些站不住了。
上回玩骨牌她赢了他一次,文凤真绝不会叫一个人赢自己第二次。
辽袖回想着今日的事,只觉得心惊肉跳。
陆稚玉的那声提醒是什么意思?她让她把光阴抱紧了。
可若是辽袖将光阴抱在怀里,只怕中箭的就是她自己了,辽袖觉得陆稚玉这个人有些不对劲。
辽袖本来许久不曾做梦,这天夜里,鼻尖仍淡淡缭绕着他的血气。
她梦见自己跪坐在他腰畔,腰身柔软塌陷。
龙榻上的年轻帝王,探出苍白修长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抚摸过她光洁的脊背。
背上只有一条绿绸带,皮肤落满了红印子。
指腹顺着一道凹陷的脊线滑下,勾得人唇干舌燥,纤瘦的蝴蝶骨,瑟瑟发抖。
她整个身子不可抑制地颤着,又怕又羞愧。
年轻帝王一根手指贴上她的下巴,用力地刮了两下,少女的脖颈便迫不得已仰直,让他好好养眼。
“是谁说强扭的瓜不甜。”
他掀起眼帘,咬裹住了她的唇瓣。
她眼红红,瞪着他,牙齿咬破了他的嘴唇,血腥淡淡充盈。
“太医们说你不吃药,是不是。”
他说着俯下身子,用嘴咬开左手的绷带,一圈圈拆下,威胁着要把她的腕子捆在背后。
“陛下……”
她吓将小脸埋在他怀里,一下子抓上他的左手。
辽袖实在辗转反侧,她披了一件中衣,起身,赤足踩在地上,推开窗,吸了一口凉爽的夜风,怔怔地望着明月。
淮王府折腾了半夜,箭矢几乎贯透了文凤真半个手掌。
冯祥着急地忙前忙后:“殿下伤势严重,若是老祖宗晓得了,一定狠狠责罚咱们这些奴才。”
文凤真的嗓音传过来:“那就别让她知道。”
冯祥进去伺候,殿下披了一件绸丝袍子。
左手经过太医医治,已无大碍,只是用绷带一圈圈缠绕上了。
文凤真从领口摸出那枚金片吊坠,斑驳泛旧,本就不是真金,又或许是经年累月摩挲的缘故。
他仰头,望着这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