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投资素来是一种高风险的投资,胜过任何一单商业投资,不过这并不是巴勒莫作出帮对方一把的主要原因,他也无法说清楚这个家伙身上有什么吸引人之处,但一个不满二十岁的贵族子弟表现出来的精明冷静,在凡赛尔这个大染缸中浸泡上半个多月,巴勒莫想象不出这个家会除了偶尔去酒吧喝喝咖啡和酒外,居然没有任何其他爱好,贵族们常见的赌博、女人、狩猎、清谈这些爱好似乎都与他无缘,这既不符合有关他以前表现的传言,似乎也与当前整个王国上流社会浮躁的情形不大投契,简直成了凡赛尔的异类。哪怕他喜欢男人巴勒莫都不会吃惊,可正因为他什么都不爱好,这才让巴勒莫对他更感兴趣。
“巴勒莫先生,您不觉得你的投资是在冒险么?我想你在我身上的投入也许很难为你带来满意的回报啊,至少我是这么看的,泽林公爵一旦知晓内情,恐怕很难原谅您这位远房亲戚的所作所为呢。”将雪茄重新放回木匣中,柯默终于抬起幽暗的眼神扫过对方臃肿而又光滑的脸颊。
“亲戚?呵呵,如果几代以前的某个婚姻和血缘相关联也算亲戚的话,贾扎伊尔街头要饭的乞丐有一半也能称得上是国王陛下的亲戚了。男爵阁下,我的事情不用你来担心,巴勒莫脑袋虽大,但不蠢,这些事情永远不会有外人知晓,何况就算是泽林公爵知道了他也只会装作不知道,他有求于我的时候并不比我有求于他的时候少。”巴勒莫硕大的头颅微微晃动,头顶上已不多的几缕头发随着自然力往下垂落下来。
“那巴勒莫先生帮助柯默总应该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原因吧?我不相信巴勒莫先生是慈善家,至于我们俩的交易已经完成,似乎也不值得巴勒莫先生冒这样大一个险。”柯默仍然是那幅不愠不火的模样。
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巴勒莫咧开大嘴让烟雾从牙缝中喷涌而出,状极舒适的仰躺在车座后的靠垫上:“男爵阁下,我只是不希望失去一个朋友,一个能够可能成为我长久生意伙伴的朋友,当然我个人希望不仅仅只是生意伙伴。”
巴勒莫话语中像是隐藏着许多令人费解的歧义,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什么,有些事情揭穿开来未必就能获得别人的认同,反而就是这种含含糊糊朦朦胧胧更能让人体会到自己最认同的某种意图。
浅灰色眸子里闪动着寒流般的冷意,柯默重重的点点头,不再多言,这是一个嗅觉异常灵敏的商人,政治投机商和生意投机商人的混合体,长期的生意往来和对王国政界的了如指掌让他具备了远胜于常人的精明看法和洞测世情的能力,也许卡姬雅只是微微露了一点口风就足以让这个家伙顺藤摸瓜发现许多可资一用的东西了。
古登堡无疑是与赛普卢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城市,高大厚实的城墙比起赛普卢斯来说防御能力明显强大许多,运河绕城而过,甚至还为城市提供了一道免费的护城河,当然护城河不过是沿着城墙开凿的一道小支流,连通了运河水道引来了运河水而已,但足以为古登堡平添了几分保险。
与赛普卢斯的街道曲折蜿蜒不大一样,古登堡是一座完全效仿王都贾扎伊尔设计的城市,棋盘格子似的划分将整个城市用石板铺筑的大道划开,方正平直,每一个格子正好是一个街区,而泽林公爵的领主府正好处于棋盘格子的正中心位置,偌大一个街区竟然只有一座领主府,由此可以想象领主府的宏大威赫。
心中怒发如狂,表面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银发如雪的老者脸上多了一些怒意,瞥了一眼一脸毫不知情模样的乡巴佬,老者心中更是疑惑,难道这个家伙真的与这件事情无关?可是这些人怎么会突然一下子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呢?
“公爵大人,外面这么吵闹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怎么听见那些农民和商人们都在抗议难民迁入加莱平原呢?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我们只是过境并非要在这里居留啊?不过您这里的老百姓似乎排外思想也太浓重了,我一直以为加莱地区是全王国领主们学习的典范,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现象,我们只是过境而已,居然都遭到这样的对待,难怪公爵大人坚决拒绝了上次王国的提议,原来是这个原因。”
坐在会客室里的柯默肆无忌惮的刺激着对面银发老者的神经,作为加莱地区的主人,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这些农夫和商贩们怎么会知道自己想要接收一批难民呢?这件事情还只是在商议阶段就闹得如此喧嚣沸腾,分明是有人撺掇了这些头脑简单的蠢货们出头,可是究竟是谁呢?
银发老者目光从满不在乎神情的青年脸上掠过,最大的嫌疑对象自然是他,但这件事情总共不过三五人知晓,这个乡巴佬不可能知晓,而这个家伙以前从未来过加莱,加莱地区没有什么有势力的人和他有关联,要想搅起这样大一场风波,根本不可能。
“呵呵,男爵阁下,恐怕是我领地内这帮蠢货有多喝了几杯烧酒,再加上有些不明真相的人的挑拨吧,三地移民迁往荷马地区的高加索是王国内政部门作出决定,虽然高加索偏僻荒凉了一些,不过我想在男爵阁下的治理下,肯定会超过加莱的。”银发老者嘴角抽动了一下,一脸关心模样,“泰兹大人已经吩咐了沿途各地,如果男爵阁下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泽林定会倾力支持。”
“不,不,这两天叨扰公爵大人柯默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尤其是给公爵大人领地中民众带来如此大的误解,这也是柯默不愿意看见的,我只希望公爵大人能够平平安安的护送我们出境,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柯默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道谢,貌极恭顺。
脸上闪过一丝怒意,银发老者轻轻哼了一声,“男爵阁下尽管放心,我已经命令卫队驱散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不知道是谁造谣惑众,若是让本人抓住,定要让他还我一个公道。”
“公爵大人,请您慎重,这样一来如果造成伤亡,民众们的怒火都会倾泻在难民身上,我们本来只是过境,只是因为误会而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我们尽快离开,我想民众们的情绪很快就会得到平复。”
忧心忡忡的柯默吧目光转向坐在一旁面色苍白一直没有搭腔的几个难民代表,府外的呐喊声越来越大,显然是有些无法控制局势。
“外乡佬滚出去!我们没有多余粮食养活你们!”
“打死外乡佬,滚回老家去,加莱不欢迎你们!”
一阵接一阵的怒吼声从窗外传来,似乎连漂亮的彩饰花窗也微微颤抖起来,几名本来就忐忑不安的代表更是目光游移不定,惊恐不安,好在很快就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混合马蹄声从远处轰然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人喊马嘶的混乱哭喊声响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叫喊声逐渐随着脚步声的消失而逐渐平息下来,听得府内众人禁不住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