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混了这么些年吗,老子好像在风月场合上很有名。
余琴心果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神情却变得有些鄙夷,冷冷道:“原来是张问大人,妾身久仰久仰。老爷,琴心今天身子不适,恐弹走了音让老爷的贵客笑话了,能否请张大人改日再来,妾身调理好了再为大人弹奏”
这句话说的客气,但是张问和王体乾都明白,余琴心的意思是不想为张问弹琴张问有些愕然,觉得自尊心很受打击,他又有些愤怒:他妈的不就是一个妓女吗,一日为娼,终身为娼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仙女了
张问表面上丝毫没有异样,被人这么打击之后,他缓过一口气,突然想到:难道是这娘们心里边骚得紧,故意这样引起我的注意但是张问随即又排除了这个想法,因为王体乾说谁也不信、也可以信这余琴心,可见余琴心定然对王体乾很忠心,否则怎么能瞒过王体乾这样的人再说她要是真骚得紧,当初也不会跟一个太监。
张问还算有风度的人,心里十分不爽,但是面上却客套地说道:“既然琴心姑娘身体不适,切勿勉强,本身我也是个对音律不甚精通之人”他一抬手的时候,因为盔甲太笨重,一不小心碰到了茶几上的茶杯。
“镗”地一声,那茶杯被碰翻在几上,顿时把几案打湿了一大片,茶水顺着一直流到地上的考究地毯上,把地毯也弄脏了。张问窘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王体乾忙说道:“没事,小事一桩,张大人快换了位置,一会奴婢们知道来收拾。”
他说罢又看向余琴心,眉头一皱,小声道:“琴心今天怎么了,为何扫兴我看你脸色不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余琴心冷冷地站了起来,先得体地向张问行礼道:“今日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张大人多多包涵,妾身告辞。”
她又回头对王体乾低声道:“老爷,以后别让妾身陪客行么”
王体乾愕然道:“张大人是老夫的好友,怎么能算陪客”
余琴心闷闷不乐地走了出去。张问看着她的背影心道:妈的,你就装吧。不就是想在王体乾面前装处耍嫩么
这时王体乾面有歉意地说道:“张大人请勿见怪,琴心以前都挺会说话处事的,不知今儿怎么了。”
张问装作爽朗一笑:“王公应该高兴才对。琴心姑娘冰清玉洁,心里边只有王公,现在王公要她在下官面前弹琴,琴心姑娘当然不乐意了。”
王体乾略微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便哈哈笑道:“别说,咱家能有琴心这么一个知己,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不过仍然比不上张大人哦,听说张大人金屋藏娇,都不知藏了多少红颜,哈哈。”
“下官汗颜。”
王体乾喝了一口茶,突然神情一变,说道:“既然今儿听不成琴了,咱家就说正事儿吧。建虏劫掠京师周边,官民深受其害,正是扳倒魏忠贤的大好时机张大人可立刻联络同僚、收集民情,弹劾魏忠贤祸乱国家、鱼肉官民,必须为这次京师事件负责你我内外合作,制造声势,必能将魏忠贤置之死地”
张问看着王体乾那兴奋的表情,却并没有被感染,他不动声色地说道:“王公真想把魏忠贤往死里整”
王体乾瞪眼道:“魏忠贤和咱们俩,不仅是敌人,更是死敌。我们不除他,他就会想方设计除咱们现在局势大大有利于咱们,绝不能心慈手软”
张问点点头:“王公所言即是,事情到了现在,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了,要想自保,只能搞掉魏忠贤。但是光是弹劾他为京师事件负责,显然是不够的。”
王体乾愕然道:“建虏劫掠京师,死伤了多少人而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就因为魏忠贤一党专政乱政,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才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现在那些失去亲人的人、利益遭受惨重损失的人,无不对魏忠贤恨之入骨咱们再把魏忠贤有勾结外敌嫌疑的事情闹将出来,他便是坐实了罪魁祸首的位置。皇上也得顾及民情不是,再说现在皇上也不站在魏忠贤那边了,他是上下皆绝,四面楚歌,毫无回天之力了。”
张问摇摇头道:“如果真是那样,皇上为何把九门提督的权力交给魏忠贤的人刘朝”
王体乾皱眉道:“可能皇上是想暂时稳住魏忠贤一党,免得他们狗急跳墙。”
张问冷冷道:“狗急跳墙又能怎么样魏忠贤的实力根本还没到那个地步,他要狗急跳墙,别人不见得跟他去送死吧皇上用刘朝做九门提督,原本就是多此一举,王公可知、为何皇上要落这一步棋”
王体乾沉思许久,忽而恍然大悟地看着张问:“哦”
张问点点头,笑道:“真要把魏忠贤一党全部清理了,您说这朝廷会变成什么样下官掌外廷、王公掌内廷内外融洽”
王体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头不语。
张问继续说道:“纵观青史千年,汉朝国家体系是用外戚平衡百官,组成一个制衡的体制;而我大明极力削弱外戚之后,又用司礼监太监平衡权力,实际上太监已经是整个体制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司礼监的作用就是保持权力分配,不至于让下边发展成为铁板一块,架空皇权。而现在王公的做法,却是让外廷和内廷合二为一携手共进只要国家还需要保持政权的强盛,这种情况在大明朝可能出现吗”
“张大人一席话,却是看得透彻,让咱家一下子豁然开朗了。”王体乾说道,“这样说来,魏忠贤就不能倒,还得继续掌司礼监但是咱们和魏忠贤一党、如此水火不容的两方,已经远远超过了保持平衡的界限了吧这样的情况对国家运转是非常不利啊。”
张问想了想,说道:“咱们先放下和魏忠贤的私仇旧恨,以公心为出发点,最好的处理方式也是要弄掉魏忠贤其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魏忠贤的把柄已经够他死好几次了,这时候皇上要杀人、要灭魏忠贤、要颠覆魏党,都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怎么组建新的权力分配贸然就搞死了魏忠贤,万一将来又出现一个比魏忠贤还难办的局面,皇上岂不是更加头疼”
王体乾皱眉道:“那以张大人之见,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很简单,魏忠贤已经不利于国家了,他得倒台。但魏忠贤倒台之前,需要外廷大臣和内廷司礼监对立。就现在来看,简单地说,就是我和王公不能是朋友,得是对手。”
王体乾看着张问道:“咱家一直很欣赏你、引为知己,你我二人并无芥蒂,我们应该是朋友。”
张问叹了一口气道:“不,我们现在是朋友,但是应该是对手、需要是对手。”
“咱们也有些交情了,说是对手,皇上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啊。”
gu903();张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用“有故弄玄虚嫌疑”的话说道:“王公,咱们需要是对手,就会真正成为对手。你我二人今生恐怕无缘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