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寇、古今同理,原本就没有清高和无耻之分老夫会交待下去,让你和家人在死之前少受点罪,死得痛快点。”
崔呈秀听王体乾口气缓了下来,他的眼睛顿时一亮,急切地说道:“王公公,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帮我那小儿子今年才两岁,什么都不懂,您放他一条生路,给咱们家留个后,随便送到某个百姓家,让他过普通的日子”
“这个咱家真的爱莫能助。”王体乾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崔呈秀的要求,他盯着崔呈秀的眼睛说道,“诛灭九族这是各部衙门共同审理、御批的案子,谁敢放你小儿子”
崔呈秀道:“您在我面前就不用说这些了,我还能不知道吗您身为东厂掌印,要救一个孩子不就是像吃饭喝水那般简单王公,我不让您白帮忙,当初我是魏忠贤的心腹,我这里有一些对你有用的信息”
“哦”王体乾问道,“你说说看。”
崔呈秀瞪大眼睛:“我要是说了,您会帮我”
王体乾冷冷道:“你现在还有选择吗先说说,如果真有价值,老夫就答应你。你也别怀疑老夫食言、也别觉得不公平,因为你现在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位置了,明白”
崔呈秀想了想,说道:“王公公府上是不是有个女人叫余琴心”
王体乾吃惊道:“怎么了”
“余琴心一直就是魏忠贤的人,当初她在青楼里还没有出名的时候,那家楼子就是魏忠贤的资产。后来她出名儿了,正好被王公公您看中,就成了魏忠贤布在您身边的一枚棋子。所以当初您和魏忠贤离心的时候,魏忠贤第一时间就掌握了你的举动”
“不可能”王体乾瞪圆了双目,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地指着崔呈秀的鼻子,“你你胡言乱语,血口喷人余琴心怎么可能是魏忠贤的人,啊魏忠贤是什么玩意儿,他配得上是余琴心的人”王体乾已经言语错乱了。
他怒不可遏、又心痛无比,仿佛在忍受着一种比凌迟还残忍的酷刑,他手足无措。桌子上的酒菜不知道和王体乾有什么仇,王体乾拂袖一下就扫了过去,“叮叮当当”地把满桌子的杯盘扫得一片狼藉。
声音惊动了外边的锦衣卫,带着绣春刀的侍卫立刻出现在门口,却见崔呈秀好好地坐着,手脚的镣铐也没有异样,只有王体乾在那里发疯,侍卫们对视一眼,又退了出去。
“你胡言乱语、你血口喷人”王体乾一连重复了几遍这句话。
崔呈秀也没有辩驳,他反倒冷冷地看着王体乾于是形成了一个很诡异的场面,快被满门抄斩的人很安静,作为胜利者看别人悲剧的人反而悲狂万分。
崔呈秀不解释,王体乾渐渐地平息下来,按他的头脑,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事情的可能性和崔呈秀的可信度。
如果可信度很低,王体乾也不会这么发狂就如一个愤怒的人,恼羞成怒,一定是被人捉到了实处,否则不会怒不可遏。
第六折肯羡春华在汉宫
段五阁臣
二月底的一天,张问从内阁早早返家,因为家里边来人说几个夫人从浙江到京了但是沈碧瑶和韩阿妹因为自家有事,暂时并没有到京来。回家的路上,张问遇到了王体乾的那个红颜知己余琴心。张问坐的是官轿,停轿之后,他从轿子里面走出来与她相互执礼,对余琴心以礼相待。
余琴心作为一个女人,受到内阁次辅的这般礼遇,很显然是因为王体乾的关系。她今天穿了一身浅色的襦裙,收拾得淡雅得体、秀色可人,不过脸色不太好,眉宇之间的郁色让她看起来如遭大变。
“琴心姑娘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张问关心地问道。
余琴心忍住眼泪,左右看了看,哽咽着说道:“妾身能和张大人单独谈谈吗”
张问沉吟片刻,心道她毕竟是别人的女人,虽然王体乾是个太监,但是也要给予一定的尊重。和别人的女人同乘一轿显然不太合适,请到家中也不太好。张问便指着街对面的一家茶楼说道:“那我请你喝杯茶,咱们去茶楼上的雅间里谈。”
余琴心点了点头,没有表示异议。张问遂带着几个侍卫一起向那家茶楼走去。因为张问刚从内阁出来,身上还穿着大红的一品官袍,肚皮上的补子是仙鹤所以一走进茶楼,立刻就使得掌柜亲自来招呼。
在京师,穿红袍的官员并不少见,四品以上就穿红袍嘛,京师那么多官儿,四品以上的确实不少。但是肚皮上敢画仙鹤的,实在就是难得一见了。
按律法,一品官的补子就是仙鹤,但是从嘉靖朝开始,发生了一点变化。嘉靖信奉道教,因为当时一品官有点多,他每天看着一大群挂着仙鹤的乱七八糟的官儿在面前晃,十分不爽,于是后来大部分一品官都不敢穿仙鹤补子了,只有少数亲信的大臣敢穿这种衣服。只要有了先例,就基本上是祖制,后来的朝廷也延续了这个祖制,只有少数人敢穿仙鹤补子。
当今朝廷,官员数以万计,穿仙鹤补子的文官只有几个,而张问就是其中之一。
开茶楼的八卦挺多,当然知道一些这指头都数得清的仙鹤补子,掌柜的打量了一下张问,见其年纪轻轻,很快就猜了出来,打躬作揖道:“敢情您是内阁次辅张大人”
张问笑了笑:“你们这儿消息还真多呢。”
“哪里哪里,大伙儿到茶楼里喝茶,听曲儿、听书,要不就是吹吹牛闲聊些逸闻趣事儿而已”掌柜的故作无意地瞟了一眼边上的余琴心,说道,“楼上有清静的雅间,您让自己的人在外边守着,说什么话儿保管没人听得见。”
“成,那你就带我们上去吧。干净的地方就成,咱们就是说说闲话,叫人听见也没什么。”
“张大人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老朽带几位上去,请。”
在茶楼掌柜亲自带引下,张问和余琴心进了一个雅间喝茶。待店家上了好茶,张问端起茶杯用盖子轻轻拂弄着水面,闻着茶叶的清香,等着余琴心说话,她肯定有什么话要给张问说。
不料余琴心呆呆地看着窗外,忧郁地一言不发。张问心里面有些急了,自己那几个女人刚刚到京,几个月没见了,他还想赶着回去重逢呢,话说小别胜新婚,他哪里有闲情配着别人的女人在这里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