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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西风紧 2368 字 2023-09-29

问有些恍惚,他有个奇怪的感受,好像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般。他有些郁闷,难道自己真的麻木了

杨选侍和朱徽婧离开之后,张问坐回到书案前,他对着蜡烛的火光发了一阵呆,心里有些烦躁、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干什么。

连他自己都很奇怪,按理这种时候他该焦急、恐慌,很明显皇帝是在提防张问了,被皇帝对付是什么后果,张问心里十分清楚,就像一个人被人用拉满的弓箭指着一样,他应该恐惧才对。但是他竟然毫无紧张的感觉

张问不知道该干什么,翻出先前看的官员档案,原本他争分夺秒忙碌的事情就是这个,这时候却看不下去了,因为这件事现在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想推出新政,提拔新浙党只是一步铺垫,他心里有一整套办事章程,但是现在全盘计划已经被打断,因为皇帝插手进来、极可能会设法让张问从内阁大权上退下来。如果没有了权,一切新政布局都是一纸空文。

张问吸了一口气,闭目养了一会神。此时要搁置新政布局,转向稳定权力这件事上来又要重新布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张问也没有想到该怎么办,布局很多时候需要的是灵感。

他一个人,坐在这冷清的内阁值房里,沉思着目前的处境。陪伴他的,只有摇曳的烛火。

张问在寻思:皇帝是想把遂平公主下嫁给自己,然后顺理成章、宅心仁厚地让自己离开庙堂吗今天遂平公主大晚上的跑来私会了张问,只需要这么一件事,就可以让张问无话可说地接受遂平公主朱徽婧的婚事,否则就是忤逆皇家。

张问是措手不及,万一皇帝这几天就提出这件事,他该怎么办没有了权力,该何去何从。他想了半天,依然没有想到该如何化解,但是他认为现在首先应该办的一件事就是:请辞。

既然皇帝表现出了这样的态度,张问不能给皇帝一个贪慕权位的印象,表态请辞,或许能暂时稳住朱由校。

人是很奇怪的,当选择权交到了自己手上时,反而会左右顾盼,思前想后;反之,反而会不择手段去争夺某种事物当张问表示请辞的时候,选择权就到了朱由校的手上,朱由校会想:留下张问好、还是准许他放权好。因为张问一旦辞位,朝廷运转就会出现问题,张问辞职,对皇帝当然不仅有好处,坏处也不少。

张问这也是无奈中的干法,他当然不愿意辞职,但是与其被动地、无奈地让皇帝来罢官,不如主动要求辞职,以退为进,反而空间会大一些。

他决定之后,便提起笔,开始写辞呈。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已经开始发白了,在值房吏员皂隶的侍候下,张问洗漱完毕,吃了点早饭,然后去御门参见早朝。

皇帝照样不上朝,大伙在御门外面的石板上干站了一阵,便散去各干各的事。今天上午张问没有去户部,而是回到内阁,把自己的辞呈送往司礼监。然后他作出一副不想再管政务的态度,早早地就离开了内阁,回家去了。

刚进家门,张问就看见了他的老婆张盈,张盈疑惑地看着他道:“相公怎么这时候回家我正有急事,想派人去内阁找相公。”

“什么事”张问一边问,一边回头对身边的一个丫鬟说道,“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他感觉浑身油腻腻的、怪不舒服,熬过通宵一般都有这种感觉。

张盈冷冷说道:“我们进去说。”

张问见她郑重其事的表情,也重视起来,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情况,便和张盈一起走回内院的厢房。

“盈儿,发生什么事了”

张盈的额头饱满、皮肤紧致,但是皱眉的时候鼻梁上方出现了细细的皱纹,她的脸色却有些苍白,沉声说道:“京师堂口我们的人已经成功收买了几个内宫太监,其中有一个是长期在皇帝身边的亲信小太监,昨儿堂口上报了这个太监的密报”张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到张问的手上。

张问展开一看,却是关于皇帝和王体乾的那段对话,也就是杨选侍说的那个情况。怪不得张盈如此紧张,这件事确实很明显地表露了皇帝的态度。张问便说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哦相公从何处得知的”张盈愕然,按理这样的内宫之事,外面是很难得到消息的。

于是张问便把昨天晚上杨选侍和朱徽婧到内阁这件事对张盈说了,张盈是他的正室夫人,基本上是张问现在最亲的人,所以张问什么事都没必要瞒着张盈。主要原因还是大明朝的已婚男人、像张问这样有官位有荣华富贵的男人,可以合法地拥有其他女人况且张问要想纳杨选侍,最终还是要经过张盈的首肯才比较好。

不过张问还是没有说自己和杨选侍做那事一节,只说她和朱徽婧来找自己,然后把内宫里的那件事告诉了自己。

张盈说道:“前不久皇上把相公当成肱股之臣,信任有加,委以重任人的好恶真的难以预料,真是伴君如伴虎,转眼之间,皇上好像已经不信任相公了。”

张问叹了一声,有些沮丧地说道:“今天早上我已经写了辞呈递上去。我的权力是皇上给的,皇上如果不愿意了,我得主动交回去。”

“相公”张盈唤了一声,见张问低头皱眉不语,她忍不住说道,“相公真要辞官要不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别管这些烦事儿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隐到哪里去倒是可以带着温州大营把琉球从尼德兰人手里要回来,可是琉球那样的荒蛮之地,温州大营中的将官看不到前途,不一定愿意跟着咱们去。”张问的心情十分低落。

张盈握住张问的大手,笑道:“相公只知正途,却小看了江湖,隐于江湖,朝廷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找出咱们。”

张问喃喃地说道:“我就是很不甘心而且,我这样的人不适合江湖,江湖也不适合我”

他抬头看着院子里的郁树葱葱,说道:“皇上不一定会恩准我辞职,就算他下定决心要这么做,也要费些周折,朝局复杂,不是三下五除二就可以理清的。我请辞,是想先稳住皇上,让皇上放心一点,再行打算”

短时间的悲观之后,张问很快又恢复了热情,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哀怨的人,他相信,悲情不是命运、而是软弱。他相信,任何事都可以靠人去开创,丰功伟绩、青史伟业,都是一个个充满热情的人去开创的。

gu903();张问镇定地说道:“盈儿,你不是有禁城的眼线最近皇上那边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线报,都说说看,或许能让我想出化解的办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