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头对身边的官员说道:“着令传令兵到各营传令:排成队列肃立,没有命令不得乱动记好了。”
“是,大人。”
后面朱燮元、沈敬、黄仁直等官员打着伞走了过来,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被雨水淋湿的地面被无数人踩过之后、泥泞不堪。黄仁直一手打着伞,一手撸着胡须笑道:“大人选兵要做表率,老夫年纪大了可受不了寒,还请见谅。”
张问向那几个花白胡须的官员点点头,这些人年纪大了,确实应该体谅。
传令兵正在营队中间穿梭,一面高声喊道:“张大人有令:各营将士排成队列肃立,没有命令不得乱动张大人有令”
没过多久,章照所部的人马已经安静下来,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穆小青那边还有些混乱;而东面三大营那一大团人马,最是吵闹,冰冷的雨水、泥泞的地面,加上沉重的盔甲,让他们怨声载道,纷纷埋怨上边检阅军队也不选个好日子。
张问叫来叶青成,对他说道:“你带着亲兵到各营巡查,那些站着乱动、乱说话的人,叫他们都回自己的营房。”
不出半个时辰,京营那边就有成建制的阵营被遣散回去。遣散的那几帮人马,估计平时根本就不操练、毫无军纪可言,站在队伍里说三道四、一会嫌冷一会嫌湿剩下的人在雨中站了半个多时辰以后,就有点考验忍耐力了,各营都不断有人被遣散回去。张问也亲身感受着在雨中淋着的滋味,他骑在马上没有动,很快就觉得寒冷刺骨,不咬着牙关就得咯咯乱响,嘴唇都冻乌了。不过因为张问比较年轻、身体原本就硬朗,而且每天练剑,他还坚持得住。
朱燮元等老头打着伞、站了近一个时辰,双腿发软,却见张问在雨中一动不动,都对他十分敬佩。
雨水顺着张问的帽子往下滴,而他却将腰板挺得笔直。他稳稳地站在那里,他的坚定感染了身后的那些官员。官员们看到了张问的态度,他不仅坚持在雨中、更会坚持在他的政略上。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都已渐渐黯淡,雨下得小了,但一直都没有停过。这时候空地上的兵马已经离开了一大半,剩下的人都默默地站在泥泞中,城楼下竟然安静下来、完全不像有几万人聚集的地方。
小雨沙沙作响,细微而缓和。在秋雨和时间的冲刷下,浮躁仿佛已经远去了,剩下的人都很认真地看着张问,张问板着脸坐在马上,和众军对视。
“驾”张问终于扬起了马鞭,动了起来,他在阵营前面奔驰了一圈,麻木僵冷的身体因为马背的抖动隐隐作痛。他勒住战马,伸手在脸上抹掉一把雨水,大声说道:“我给这里站着的将士们取了名字,从今天起,你们就叫西大营”
张问回顾周围,继续说道:“从今天起,你们的军饷,在大明军士的最高标准上提高三倍;甲兵、衣服被褥一应用度全部由国库开支从今天起,战死者父母妻儿由兵部专款奉养”
军营里的将士顿时嗡嗡说起话来了。三倍军饷,让他们有些吃惊,又有点不敢相信;不过这话是内阁大臣亲口说出来的,肯定比较靠谱,于是大伙心动了。众人吵闹一会之后、便开始欢呼,一改先前那长时间的安静,气氛立刻热烈起来。
张问策马回到仪仗队伍里面,从马上下来,对朱燮元说道:“我得回去换身衣服,朱大人在这里主持官吏、将帅,把这里的这些将士名单造册统计,存档到西官厅。”
朱燮元拱手道:“有下官在这里,张阁老快些去换身衣裳、将息身体。”
张问和众官员别过,这才上轿回城。
第六折肯羡春华在汉宫
段三一破产
张问初选军士之后,便让朱燮元在德胜门城楼上主持西大营的名单造册,时有西官厅佐官黄仁直、沈敬、还有兵部右侍郎杨鹤,和朱燮元在一起办这件事。
兵部右侍郎杨鹤是万历年间的进士,四十多岁了,他在朝廷里虽然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但从万历到天启的几次政治倾轧中、他都正确地选择了阵营,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压,于是按照资历累官到了兵部侍郎。从万历年间一直挺到现在没倒过的官员,实属不易。
这时,兵部尚书朱燮元趁休息的时候,随口说了句话,他说道:“张阁老今天当着几万将士的面说西大营的军饷要提高三倍,事前却没有和咱们通气,未免有些草率。现在话已经直接说出去,可就没法改口了朝廷有钱给西大营提三倍军饷,兵部却还欠着各地卫所近两百万两军饷,这事儿、咱们兵部真不知该怎么对下边交代”
“部堂”杨鹤不等朱燮元说完,急忙喊了一句,他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黄仁直和沈敬,这两个人可都是张问的心腹。
杨鹤说道:“这件事,部堂不必忧心,张阁老一向周全,肯定已经有所安排,今天的情景您也看到了,张阁老把军饷的事儿当众说出来,对士气是很有好处的。”
杨鹤一边说,一边对朱燮元做了个眼色,朱燮元顿时会意,刚才有些大意了,忙改口道:“修龄杨鹤所言即是,张阁老既然公布军饷,一定有所安排,只是咱们这些人,也应该多想想、为张阁老查漏补缺才是。”
“那是,那是”
几个人主持西大营的造册之后,又派出文官审核,西官厅忙了几天工夫,便将名册统计完毕,经过兵部盖印,送到内阁衙门张问那里,去送册子的人正是黄仁直。
张问正在忙乎着完善他这几个月一直在整理的官厅法令、西大营军法,工作已经块结尾了,这两天就准备拿到兵部去开一个廷议,商量之后便可以颁布。
黄仁直到了张问的值房之后,把造册名单放到了桌子上,张问拿起来随意翻阅了一下,上面盖着兵部和西官厅两个衙门的印章,他便说道:“一会我用印之后差人送到西官厅去黄先生怎么亲自来送公文”
黄仁直摸着胡须,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夫有件事儿想问一下大人。”
“什么事”张问放下毛笔,指着对面的椅子道,“黄先生坐下说。”
黄仁直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撸着山羊胡低头沉思了一会,这才说道:“本来说这件事的时候,只有四个人,老夫不应该随便把别人说的话说出来,但是老夫心里也有点疑虑:听说兵部还欠着地方卫所近两百万军饷这事儿大人可有安排了如果兵部将西大营的军饷提高三倍,却欠着卫所军饷,定然会激起地方军的不满,不可不察”
“什么”张问差点没站起来,他瞪眼道,“兵部怎么欠了那么多钱谁说的”
黄仁直愕然道:“大人是阁臣,难道不知道兵部尚书朱燮元说的,他说兵部欠了军饷,现在大人又突然当众说西大营军饷提高三倍,所以有点担忧地方卫所不满。”
张问皱眉道:“我做阁臣才几个月时间,六部那么多事儿,我哪里管得过来户部我在过问,兵部的事我并未过多注意欠了那么多军饷朱燮元怎么早不说”
黄仁直道:“大人已经把西大营三倍军饷的事儿当众说出去了,如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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