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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西风紧 2368 字 2023-09-29

兵,可以先打大凌河、锦州、松山等地,因为明朝自以为有辽西重镇、山海关壁垒,可以高枕无忧,和京师的安危比起来,他们对大凌河一带的战事不会太过重视。”

代善听到“夺取京师”时,已然有了极大的兴趣,他对京师的紫禁城充满了爱。他忍不住问道:“你认为明朝必定会有内战”

范忠孝毫不犹豫地说道:“奴才敢断言,必定有内战张问此人颁布的新政,奴才仔细看过,奴才觉得此人胆大妄为、行事诡异,简直不可理喻。这样的政策,在奴才看来简直愚蠢透顶,颁布出来后、天下大乱都有可能,不发生内战就真的很奇怪了”

“哈哈”代善爽朗地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瞧瞧他们那个新政。”

范忠孝道:“等到明朝各地叛乱四起,九边军队、朝廷精锐必须面对叛军之时,我们再从蒙古叩关,与内地叛军首尾夹击明军,明朝亡国就在眼前又或者京师被叛军攻破,山海关的张问党羽无处可依,我们再晓以生死厉害关系,劝降边军,那时天下已在英明汗鼓掌之间也。”

在洛阳,福王朱常洵和郑贵妃也在积极地筹备,他们联络地方官吏将帅,收买豪强。时河南有小股山寨绿林拦路干些拦路抢劫的事儿,朱常洵便说有起义军威胁洛阳,以此为借口招募勇士组织军团要保护福王府。

大势显而易见,起兵势在必行。福王询问皦生光关于起兵时机,皦生光说道:“待天下感受到切肤之痛”

皦生光的功名只是个秀才,但他是朱常洵最重要的幕僚,也是郑贵妃和福王最亲信的谋士。早在万历朝“妖书案”的时候,他就参与其中,为郑贵妃夺权出谋划策。

朱常洵谦虚地问道:“请先生明言,何为切肤之痛”

皦生光欠了欠身子,更靠近朱常洵一些,虽然这里没有外人,皦生光仍然压低声音道:“新政颁布,天下舆情哗然,但是大伙儿只是嘴上不服。待税厂实地征收税银之时,大伙儿被逼着从腰包里掏银子,此中肉疼渐渐地,这种天下愤怒的氛围才会逐渐成熟。特别是江浙一带,地价极高,而新政的税赋是按照地价比例来税收,在江南,一年的地租绝对比不上地价的税收比例;在地价没有降下来之前,大地主、缙绅、富户岂不是要变卖庄田家产才能交税这样的事儿就像在人家身上剜肉;就像干柴上浇上了桐油,一触即燃干柴上浇油,就只需要一根导火索,王爷到时候只要点燃导火索即可。”

朱常洵又道:“张问手里有一支强悍的铁军,名曰西大营,约有六万多人,听闻京师密报上描述,西大营军纪严明、装备精良,必定是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可的武备。请先生指教,如何破了西大营”

皦生光道:“西大营几个月就耗银一百万两,肯定是一支精锐,毋庸置疑。但是我们为什么要和它正面硬碰

届时天下群起反抗,又有建虏在北边搅局,京师首尾不顾。我们不用直接进攻京师,先把京杭运河给断了京师用度紧张,估摸着西大营主力会南下打通运河,此时我们的策略便是:敌来我退,南方纵深连绵几千里,周旋的余地很大,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和敌军绕着圈子拖着。而京师尚在北方威胁之下,西大营不可能一直和我们周旋,只能回师:敌退我进,再断掉运河,夺取诸多城池。如此耗下去,西大营纵是天兵天将,又有何惧”

皦生光又说道:“对西大营的方略就一句话: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让其在连绵千里的战线上疲于奔命,最后以逸待劳一举围攻”

朱常洵哈哈笑道:“皦先生文武兼备,实乃诸葛再生、孙武在世啊”

“王爷过誉了。”皦生光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纸来,双手呈到朱常洵的面前道,“这是昨日王爷吩咐老朽写的檄文,请王爷过目。”

朱常洵念道:“乱臣张问,性非和顺,地实寒微;太后张氏,洎乎名节,秽乱春宫。二人通奸乱伦,狼狈为奸,豺狼成性,专政弄权;幽禁天子生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近狎邪僻,残害忠良,视天下为鱼肉,横征暴敛,亵渎宗庙”

“哈哈”朱常洵读罢仰头大笑,“先生此文够劲道一篇文章,恐怕就能把贼首气死矣”

皦生光把玩着自己的胡须,微笑不语。他自认此文通俗易懂,最大的亮点就是说张问和太后通奸,他们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新政又得罪了天下的读书人,大伙儿不得添油加醋大加论证所以皦生光得意地说道:“张问注定要遗臭万年,沦为千古耻笑。这样的一个伪朝,推翻它是合情合理,王爷名正言顺,实乃真命天子。”

朱常洵高兴地说道:“待铲除了乱贼,光复我大明正嗣,本王要倚仗先生之才主持内阁,将天下治理成一个太平盛世。”

皦生光眼睛一亮,忙伏倒在地,“王爷千秋功业,定然名垂青史,成为千古圣君。”

第六折肯羡春华在汉宫

段四二春雨

春夏之交,是雨水最多的时候,凌晨时分的张府平静万分,雨帘中隐约可以看见阁楼中淡淡的灯火。张问住的那栋小楼的灯火彻夜未灭,新政颁布以来,他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

小楼一夜听春雨,原本是浪漫的情形,但是张问很显然没有那份心境。木质地板上散落着纸张,都是些繁杂的公文。这些纸原本是放在窗前的木桌上的,因为这种称为“借景”的木窗没有窗纸,夜风很容易灌进楼中,于是吹落了公文一片。

张问的房间十分雅致,带着浓郁的古典气息,“借景”雕窗、绿纱帘子,屋里摆设着古琴、香炉里焚着麝香、墙上挂着宝剑。最让人温馨还是紫檀大床上还有一个美人甜甜地熟睡,张问一回头就能看见绣姑甜美的睡姿,一张秀丽的安静的脸,睫毛在轻酣中微微颤动。

这一切提醒张问,他拥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如果不是天下事扰得他心烦,此情此景,该是多么美好的夜晚啊。

春雨“沙沙”轻响,声音不大,却因此让人听不见春雨深处的声音,就如无法听见新政中的怨言,一切只能靠公文上的文字描述去想象。

夜风中摇曳的灯火,就如纷乱的人心;窗外的雨点,是情人晶莹剔透的眼泪

张问忧心而感伤,他叹了一气,展开另一本奏折。这份奏折是扬州知府商凌上的奏章,奏报了他在扬州任上执行新政税收的内容。

新的税收制是分成两种:大部分是税厂直接征收作为中央财政收入;另一部分是由地方长官征收和支配,作为地方政府运作的资金、府兵军费、社会善款等开支,当然也包括默认官员合法贪墨分红。

开春以来,为了保证新政税收的实际执行,朝廷派出了大量的太监和官吏前往各地组建税厂;同时颁布了地方官新的政绩考核标准:执行新税政策的程度。至于官吏是否贪墨、朝廷根本就不会去查,只要有能耐收上来,贪墨与否并不重要。这种做法也是不得已的事,因为新政阻力实在太大,如果不给官员们以丰厚的回报,恐怕很难有人愿意去执行。

扬州知府商凌的这份奏章就是说他在任上执行新政遇到的困难。扬州有几家大地主广有田地,而扬州土地价格很高,按照比例一算,他们一年缴纳的税银就达十几万两,于是就集体抗税。

商凌采取的办法是按照地价折算,没收了相应的土地充作官府财产。地主们不服,不断袭扰官府土地上的佃户,冲突每日频发。

张问读罢这些内容心里添堵,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