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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西风紧 2372 字 2023-09-29

孙有德低声道:“李芳那厮找了几个宫女放在养心殿梢间内,每晚都是她们侍寝。”

李朝钦怒道:“李芳的胆子也太大了,宫女就能霸占皇爷皇后娘娘也没过问这事”

“没管您难道还不知道,李芳可是张贵妃张嫣跟前的红人,张贵妃又是娘娘的亲妹妹,这么一来,不就随他李芳捣腾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李芳那伙是步步紧逼孙公公,你经常在这里边走动,机会多些,寻个机会给余淑妃说一下,让她多个心眼,设法亲近亲近皇爷,老祖宗这会儿的情况有些紧张了。”

后宫最有势力的两党,皇后和沈碧瑶;其中余琴心是皇后那边的人,可她和王体乾的关系匪浅,王体乾和李芳又是对头,这么一分,余琴心和李芳又是同属一个阵营的二级分党总之这里头关系复杂,水比较深。

这样的状况好像是传统悠久了,搞小圈子内斗古往今来大伙一向不亦乐乎,任何人想办点什么实事,不搞清楚理顺畅这些关系还真是阻力重重这后宫的明争暗斗波及甚广,从嫔妃到六局一司、从庙堂到江湖商场,都有影响。

这些事余琴心身处张家如许久自然早就看明白了,总之她也是无可奈何她喜欢音乐、服饰、美食等美好的东西,可同样会身不由己地卷入争斗其中。

要说以她的姿色和名气,嫁给某个富商或者纨绔子弟当小妾是十分容易的,实际上明末以来许多漂亮的伶人都享受过美好的爱情,虽然是做小妾,却得到了夫君百般的宠爱从过程来说,做富家小妾好,可结果并不美好,人老色衰之后极可能被人当成一件废弃的货物一样抛弃;相比之下,做皇帝的女人,虽然难得一见,还得挖空心思勾心斗角,但地位和生活都是有保障的。

于是她选择了安全感当然,张问在她心里是不错的男人,比那些大腹便便的老男人要招女人打心眼里喜欢。

她住在东六宫之一的永和宫,这里曾经住过明朝公主朱徽婧,而且还上吊死在宫里,不过这事儿确实没有什么好计较的,紫禁城已经历经几百年,常年都有上万人住这里,哪里没死过人呢

这地方精巧而安静,余琴心倒是十分满意,每日便躲在这里弹琴或者设计服饰,清闲了好一些日子。

院子里那个老太监耳朵不太好,对周围的事从来都充耳不闻,要使唤他做件什么事可是非常困难,但那老太监每日做扫院子开关院门等事却是一丝不苟比西洋钟表还准确。

一切都宁静而祥和。

孙有德的到来就像在这潭宁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粒石子他把王体乾那边的前因后果都说了,让余琴心设法多靠近皇帝,分到一定的宠爱,对巩固王体乾一帮人的地位作用很大。

余琴心踱了两步,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她也清楚,要在这皇宫里保持住地位,避免那些恶毒的女人暗算自己,不参与争斗是不行的,抛弃王体乾这样有影响力的大太监盟友也是不理智的而且谁又甘愿寂寞呢,她还这么年轻,总是想得到男人的宠爱。

孙有德再三嘱咐她多花些心思在上面,然后才离开永和宫。

段十三街灯

孙有德去过永和宫之后许多日,也不见余琴心有甚动静,不知是不是养心殿李芳的人从中作梗,让余琴心进不去那里。

不过乾清宫的管事是李朝钦,余琴心完全可以在李朝钦的配合下去乾清宫的虽然现在皇帝不住乾清宫,但是他每天都要去那里批阅奏章或是接见大臣,在那里遇到皇帝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但余琴心并没有去。

张问每天的日子依然在忙碌中度过,他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自律,为了防止朝开局的动荡,他需要这样做至少在理清朝廷从上到下一整套行政关系之前,他必须撑起来好在他原本就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面对皇帝可以享受的无数的乐趣,他依然每日把绝大部分的时间花在处理政务上,连紫禁城几乎都没出,只有开春那次出去祭天才出去过一次。

但面对后宫三千佳丽,为所欲为的权力,他受到的诱惑还是很大,也想放纵一把或许等一段时间就可以松口气了,他在等待一个人:辽东的朱燮元等他回来,才能最好地组建起内阁格局。

又一天结束了,南面的几个城楼上响起了钟声,表明时辰已到酉时此时京师所有的衙门便画酉下班,一天的运作到此结束但张问还不能休息,他吃过晚饭之后还得赶着把当日的重要事务批复完毕,好在明天早上便出去,才能好地保证大乾朝系统的运作效率。

吃过晚饭,好几个太监围在张问的身边,又是送水让他漱口又是端茶送饭后点心御案上还堆着一大叠奏章,上面写得都是司礼监筛选过的言之有物的重要事情,必须一份份地查阅思考处理大乾朝延续明朝疆域,计两京一十三布政使司,府县级官府一千多个,大权集于中央,其中政务的繁杂可想而知。

天没亮就开始工作的张问,此时浑身疲乏,看着那堆玩意,心情可想而知,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以往看来庄严华贵的宫殿,如今在张问的眼里已然变得呆板无趣,人们像行尸走肉一样按部就班地活动,整个紫禁城都仿佛死气沉沉的夕阳从棂窗镂空木料间渗漏进来,让房间里都涂上了一层黯淡的血色,让张问心里增添了压抑。

“朕要出去走走”张问突然说道。

身边的冯西楼忙问道:“皇爷想去哪里”张问看了一眼窗外叹了一声道:“就在宫里四处走走。”

冯西楼躬身道:“皇爷稍等,奴婢这就去备辇”却不料张问摆摆手:“不用,就你跟着朕就行。”

“是”冯西楼心里一喜,能单独跟着皇帝散布,那也是信任的表现啊。

张问也不多说,站起身来便往外面走因为他刚才说了,只让冯西楼跟着,其他太监宫女遂不敢靠近他们二人从乾清宫出来,一路向东北方向走,正好景和门在那边,张问便从景和门走了出去。

对门有一条长街,红墙金瓦,路旁立着一些灯台,只见几个太监正慢慢地挨个点亮太阳还没下山,这会儿这些灯台的亮光并不显眼,等太阳下山天色一暗下来,灯台中的红光便分外漂亮。

那几个太监见街头有两个人向这边走来,没看清楚是什么人,有个小太监便站着看张问他们,提着灯的老太监呵斥道:“看什么,就知道偷懒。”

因为张问穿的是一身葛袍,颜色和冯西楼身上那身青色的太监服差不多,远远地自然就不容易看出来再说一般情况下皇帝走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呢

等到张问走近时,他们才看清了张问嘴上的胡须,这些干杂役的太监很难见着皇帝,不一定认识,但是宫里面谁还能长胡须呢太监们吓了一跳,那掌灯的老太监把油灯都掉到了地上,急忙伏倒于地。

张问道:“都起来,该干嘛就干嘛。”

“奴婢等遵旨”太监们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但并不敢动,只是弯着腰站于道旁,等张问走远了,双腿才能动弹。

张问一向东走,这边的灯台已经点亮了,火苗子在里面轻轻摇晃冯西楼跟在他的后面,本想能和皇爷说上几句家常话,却不料一路上皇爷一言不,刚才那几个点灯的太监倒是说上了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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