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个扫院子的老太监旁若无人,依然不紧不慢地“沙沙”挥动着扫帚院子里除了夏虫的低鸣,就只剩下老太监扫地出的沙沙声音他在紫禁城里过了一辈子,现在这么活着大概已经对什么事都不在乎了,于是权力的威压对他毫无作用。
张问又想起了那次来永和宫看朱徽婧,这个老太监好像也在扫院子,没想到这么久了还能记住他,张问忍不住指着那老太监问道:“他以前就在这儿”
边上那个宫女忙道:“回皇上,奴婢被安排到永和宫时,就看见他在这里,大伙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张问点了点头,又指着院子南角的那座井亭:“里面还有水么”
“回皇上的话,井里面有水。”
“哦”张问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今天不知怎地,一走到这里,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各种各样似曾相识的意象,朦胧中有种强烈的不想离开的感觉。
就在这时,余琴心那屋的房间“嘎吱”一声开了,张问回头时,只见她已跪在门口,款款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张问把南角那口井抛诸脑外,走到余琴心的面前,弯腰扶住她的胳膊道:“起来。”
他能做出这样亲切的动作,证明今晚有一个好的开头,余琴心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她低着头,张问看不到。
张问低头看时,心下又是一跳,他看到了余琴心领口里露出的一片丰腴洁白的肌肤,它的线条如此流畅光滑,真是鬼斧神工的女娲才能造出这样的形状啊余琴心本来穿的是一件普通的宫廷绸子,还是立领的,或是因为怕皇帝等久了,才没穿戴整齐,以至于领口的两粒扣子没扣上,否则张问也看不到如此美妙的景色。
不经意之间现的美妙,就如声音共振一样,会陡然增大无数倍。
余琴心在张问作出扶的动作时,这才慢腾腾地站了起来,那片丰腴柔嫩的风景慢慢躲开了张问的视线,让他心里竟然闪过一丝失落。
这时余琴心请张问进屋,旁边的冯西楼一看这情况心里自然暗骂不已本来今天跟着皇爷出来以为是件好事,结果弄到了余淑妃这里,被李芳知道了,他冯西楼不是又干砸了一件事
冯西楼心道:早知这样,皇爷吃完晚饭的时候,咱家就不该立在那里,这样跟着皇爷的人就不是咱家了,省得平白让二祖宗对咱家不满一次。
余琴心请张问进屋之后,让他坐到上方的软塌上,自己在一旁侍候,然后喊道:“非尘,沏茶啊。”
一个女子的声音应道:“是,娘娘。”
那声音低沉非常,还有点沙沙的感觉,不是很好听余琴心仿佛能看到张问想什么一样,轻轻笑道:“皇上是不是觉得非尘的声音太沉了”
张问道:“一般男人的声音粗,女子的声音细,只是很少听见女子这样的嗓音而已。”
余琴心道:“前些日子臣妾搬进永和宫住,要挑选一些奴婢,挑了非尘的原因正是她的嗓音呢,臣妾谱了些曲子需要有人和唱,非尘唱得很好,很招人喜爱,名字都是臣妾给她取的,皇上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张问随口道:“名字不错,只是什么曲子需要这样低沉的女子嗓音伤感的,悲伤的”他对音律几乎是外行,不过并不妨碍他和余琴心聊这东西。
余琴心摇摇头道:“不是,是一种静谧的调子。”
“静谧”张问愕然,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既然是静谧,何苦还要声音
这时余琴心那双幽深的黑眸子直视着张问,轻轻说道:“死亡一般的静谧。”
这句话让张问身上一寒,他的脑子出现了一个意象:一具女尸正悬挂在这房梁上,让他仿佛重经历了那次愧疚与心悸。
不知怎地,今天一进永和宫,张问便犹如进入了一个梦境。
余琴心道:“皇上听到了院子里那种虫子的鸣叫吗它有声音,却让人觉得周围很安静。”
张问若有所思道:“是这么个理儿。”
余琴心又道:“只有听过那种让人绝望的黑暗调子,才能好地品味到鲜花和阳光的感受。”
张问摇摇欲试道:“你这么一说,朕真的想听听了”此时此刻,他已经把堆在乾清宫那些奏章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自己是干什么的都忘了,有的地方真是很奇妙。
这时,一个宫女把茶端上来了,应该就是余琴心喊的那个非尘张问不由得专门回头看了一下这个宫女,只见她长得还比较标致,身材适中相貌秀丽,宫廷里的女人都是经过好几道程序挑选进来的,那种太胖的太瘦的太矮的太黑的稍微比较丑的都没法进来,所以这个非尘的相貌倒是在张问的意料之中只是外表和她的声音真没法想到一块去,第一眼看到这样的女子,想象她的声音应该声如黄莺才对。
余琴心道:“非尘,你准备一下,皇上要听曲子,我弹你唱。”
“是,淑妃娘娘。”
低声沙哑的声音就是张问面前这个宫女出来的,是眼见耳听为实了。
张问便准备洗耳恭听了,他缓了一下心境,揭开案上的茶杯杯盖,一股淡淡的茶香飘了出来,“武夷铁观音。”
余琴心浅笑道:“皇上圣明。”
“刚才朕在乾清宫喝的就是这种茶,这不一闻味儿一样就猜到了”
段十五歌声
正当绿肥红瘦的时候,院子里的树木葱葱郁郁,但张问却认为那些树木都落光了叶子毫无生气;正值夏天,就算太阳下山了灼热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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