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润正在得意,却见李玉娘也不起身,竟飞快地又磕了两个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站起身来抽身后退,“日后君之坟头青草离离之时,也未必会有人前往祭拜,今日我多磕两个,便权当是可怜二郎你身后凄惨了”
顾润大怒。骂着“贱人”就想伸手打人。李玉娘连退两步,沉声道:“顾二,你想做什么陆都头还在面前,你莫不是想行凶伤人”
顾二的手僵在半空,到底还是没有动粗。那头陆五却咳了一声道:“李娘子,头既然已经磕了,你还不快取银子出来。”
李玉娘应了一声,返身进了自己房间,片刻后用一块手帕包了银子出来。虽然这会儿把私房钱拿出来,心里实在不舍,可想想过后还能从何嫂那拿到钱。她心里倒舒服不少。把银子丢在小英手中,她看也不看小英的脸色,转身走过去自陆五手中拿了可儿的卖身契。
“可儿,”细细看过确认之后,她唤了一声,在可儿面前把卖身契撕碎,扬手一丢,碎纸片如同粉蝶一般随风飘散。看着可儿仰起头,瞪大了眼看着那些纸片飞远,她微微一笑,“你现在就是自由身了,天下之大,随你逍遥,想去哪儿都可以”
她只当这样一来,可儿必然会开心得大叫,却不想可儿傻傻地收回目光看着她,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哭道:“姐姐,你莫要撵我走,可儿会很听话的,真的,可儿知道自己的针线活不好,煮饭也不好吃,可是可儿还是有力气的,挑水洗衣劈柴样样都能做,求求你,留下可儿吧”
被闹糊涂了,李玉娘怔怔地看着可儿哭得满脸泪,算是明白宋人并不全象她一样渴望自由。有些苦恼地摸了摸头,“可儿,你要知道现在我也不是顾家的人了,你以后跟着我x子会很苦的,何必呢”
“可儿不怕苦,就算跟着姐姐再苦,可儿心里也觉得安乐。至少,可儿知道姐姐不会随随便便就把我卖掉”不知是想起什么,可儿的脸上更显悲痛,可目光却是坚决。
李玉娘见此。只能轻轻一叹。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可儿的请求。
闹了一场,顾润拉着小英灰头土脸地退了场,临走前还叫器着三天后要来收房,提都未提他那“可怜的侄儿”。
低声同何嫂说了几句,李玉娘走过去对陆五深施一礼,“今天的事全仗陆都头坐镇于此了,要不然我们这老幼妇孺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对待。”说着,她接过何嫂递过来的小罐,“这酱料是请都头带回去给小七的,还有”她还未说完,陆五已经扬了下手,阻止她说下去,又把小罐上放着的那个手帕包拿起来放回她手上。
“李娘子,今天陆五来此,只为这一罐酱料,李娘子莫要让我觉得来错了。”
听他这么一说,李玉娘倒有些羞愧,忙把那包了碎银的手帕揣入袖中。又低声道:“都头刚才也看到了,可儿的事能不能请都头也费费心。”
扭头看了可儿一眼,陆五点了点头,施了一礼后转身便往外走去。
李玉娘忙随了出去相送,送走人后靠在影壁上喘了口气。这才想起还在屋里的顾昱,忙忙进了卧房,却惊见顾昱半趴半靠在姜淑云身上,双眼空洞无神,却是一直无声地流着泪。
唤了一声,却不见他回应,李玉娘便有些怕了。上前拖他,顾昱却紧紧抓着姜淑云的衣服,无奈之下,她只能低声喝道:“小郎君,你不是说过要听话的吗不要让你母亲走得不安心好不好”
顾昱的身子一动,猛地抬头看她,眼神终于有了焦距,不再是那么空空的没有神采。可被他用怨恨愤怒的眼神看着,李玉娘却是不由得皱眉,“小郎君。”
她刚唤了一声,顾昱便猛地抬拳打在她身上,“你骗我你骗我你说过我娘会好的,你骗我”
虽然被他突然袭击,打得胸口生疼,李玉娘却还是硬拖着他往外去。在他一个劲地嚷着“娘”往前挣时吼道:“入土为安,娘子现在已经不能入祖坟了,难道你还想让你母亲就这样暴尸于室吗”
被她吼得有些傻,顾昱抬眼看看她,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我明明答应了娘会乖的,她为什么还要死啊都怪我,都怪我”
压下心中的酸楚,李玉娘喊过可儿,两个人半拖半抱把顾昱送回了房。返身出来又和何嫂商量葬礼的事。
“姨娘,那顾二说娘子不能葬到顾家祖坟,这事儿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没精打彩地摇了摇头,何嫂叹了一声。“总之我们女人命苦,被人嫌弃这嫌弃那,明明是为夫家延续香火,可却被说成是污秽之症。”
“不能葬就不葬算了,左右顾二那样的,他们家的祖坟还不知会破败成什么样儿呢”李玉娘的话音刚落,就被何嫂捂住了嘴,“可别乱说,顾家还有昱哥儿在呢”皱起眉,李玉娘其实心里对古人对是否能葬入祖坟的思想并没有多大认同。
当下,也不多说,两人分头行动,何嫂去定棺材,办葬事所需的东西,李玉娘又进屋去为姜淑云重新换妆。
虽然还是同一个人,可是手却忍不住有些抖。尤其对上姜淑云似乎有些死不瞑目的眼睛时,李玉娘更是心里发毛。
“娘子,虽然我也有骗你之处,可你也不是没有过对不起我的地方。就光是那一盒胭脂,你就理亏不是吗这样,就算我们扯平了。你放心,拿了你的钱我自会把顾昱好好送到泉州,我这个人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说完,她试探着伸出手抚上姜淑云的双眼,待抬起手时,姜淑云的眼睛已经合上。
缓缓松了口气,她忍不住又是一声低叹。
姜淑云的葬礼很简单,同中国人“死者为大”“风光大葬”的思想还差了许多。
院中扎的白绫,堂前烧的纸钱,还有顾昱哀切的哭声顾家的小院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里,不仅仅是悲伤,还隐约带着一种不安与惶惑,仿佛只要高声一些就会惊了谁一样。
来拜奠的人不多,一来是因为时间不够,姜淑云娘家那边的人便没来得及通知。二来顾家虽在这条巷子里住了多年,可因为这里住的多是普通百姓,虽然因着顾家是读书人很是尊敬,可交往的人却是有限。
顾润和小英都没有出现。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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