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叱之声传来,蒲安举起的拳头微微一顿。慢慢抬起头望去。被压在身下惊慌的张德福脸色也立刻缓了下来
惊讶地扭过头去,看着正往两边分散开,现出恭谨之色的人们,李玉娘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直觉地认定大概是古代“暴龙君”上场了。果然,鱼贯而入的虽然是一列人,可所有人的目光却都是投在一个人身上的。锦服华衣,虽然是作普通大宋人的打扮,却有着带有明显阿拉伯人特征棱角分明的脸。应该说,是个很帅的青年男子,可是看人的目光却带着一种傲慢,李玉娘只看了一眼,心里就先觉得这是个有钱人,一个很有钱的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有钱人特有的味道。
“不知道这人和蒲安是什么关系”在心里默念着,就算是不认识这两人的也能看出他们两个应该是有着血缘上的关系。尤其是当这两个身上流着异国血脉的大小帅哥目光凛然相对时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猜错。
“打狗也要看主人的”没有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男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话。可这么一句话,却让两个当事人脸色都变得有些怪异。看起来,这所谓的主人大家心里都有数了,可这狗却大概是谁都不想做的。
定定地看着男人,蒲安突然哼了一声。手肘抬了下,原本顿在半空的拳头猛地落下,重重地打在张德福的脸上。
闷哼出声,张德福胡乱挥着手推攘着压在他身上的蒲安,嘴里还大声叫着:“大官人救我”
扬起眉,男人挥了挥手,原本还傻站着的人立刻冲过去拽开还要挥拳再打的蒲安。
“你没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男人看着被拉扯到面前的蒲安,声音很是温和,可眼神却极为犀利。
蒲安“哈”地一声笑出来,“怎么你说的狗就是张德福吗我以为你会叫他舅舅的”
盯着他灿烂的笑脸,男人勾起嘴角,笑了笑,可就在笑得最开心的时候,突然一巴掌掴在蒲安脸上。蒲安瞪大了眼,挣着身子要往前冲,却被押着他的两个人拉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只能用愤恨的目光怒视着对方。
似乎是没有看到蒲安几乎要把他吞下去的眼神,男人仍是微笑,“在泉州,除了几个我惹不起惹不得的人外。还没有人敢不听我的话,就算是不满意不赞同,可是只要我蒲万里说出来了,他就只能听着。哪怕是姓蒲的,也不例外”
捂着鼻子直哼哼的张德福凑到蒲万里跟前,献媚地笑道:“可不是,满泉州城哪个不知咱们大官人的名号也就只有这个疯狗一样的咋种敢在大官人面前这么放肆”
目光转向张德福,蒲万里笑了下。唤了一声“舅舅”,在张德福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时,和声道:“就算蒲安是疯狗,是咋种,可既然他是姓蒲的,那就只能由蒲家人教训。以后,我不希望再从舅舅口中听到咋种这两字。”飞挑的眉间,似乎还带着笑意,可张德福的脸色却变得难看异常。唯唯应是,低下头,嘴角却撇得厉害。
蒲万里也不去看他,只抬起头来看着蒲安,“别以为自己姓蒲,就可以在这座码头上有什么特权就算老爷子默许了你姓蒲,可只要你一天没被允许进蒲家的大门,就都不是蒲家人。”咧了下嘴角,他晒笑道:“别以为这张脸就能证明自己是老爷子的种,要知道上过你母亲亲那张床的嫖客里都不知道有多少大食人呢”
猛地发出一声嚎叫,蒲安挣脱抓着他的人,可却又立刻被人抓住,毫不留情地被打倒在地。刚才他和张德福争斗时。这些人都还手下留了三分情,可现在对上正宗的蒲家大少,所有的人都把这传说中的蒲家私生子视作蝼蚁一般肆意践踏。
轻轻地掸了下衣襟,蒲万里转身,两旁的人群便无声无息地如水流一样分开,甚至在他去得远了时仍保持着恭敬的姿态目送着他的背影。在泉州,在这座码头上,蒲家就等同于神。一个产业遍布半个城,有钱到可以再建一座泉州城的富商,绝对是这座城市中所有人的衣食父母。
一面倒的群殴终于结束,人群渐渐散去。一直在旁边哭泣的半大小子扑过来跪在蒲安的身边,摇晃着,嘶声叫着他的名字。凄惨的声音让李玉娘停下脚步,犹豫了下还是返过身提醒道:“没有认识的熟人吗应该抬他到医馆去吧”
正说着,原本被打得趴在地上的少年突然动了下,然后摇晃着慢慢站起了身。瞥见他沾满了血污的脸,李玉娘骇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避了一下。眼看着少年似乎象是谁也没看到似地摇晃着往前走去,她不禁喊道:“喂,你这样应该先去医馆的。”也不知那人听没听到,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反倒是刚才哭的小子抹了把眼泪,对李玉娘说了声“谢”就追了过去。
“真是,不会是被人打傻了吧”李玉娘悄声嘀咕着,摇了摇头拉了可儿往反方面走去。
在码头上转了一大圈,又看到几位自称卖“刚从船员手中拿到的宝贝”的小贩,可看来看去,心里总是疑心这些所谓的宝石也是玻璃球或是其他什么的,实在是不敢掏银子买。何况有的要价实在是高得吓人,让她就是想买都没有钱。
来时是兴冲冲,可离开码头时李玉娘却是失落无比。本来还以为能发笔小财的,可现在希望却是完全落空。懒洋洋地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她也不去问王伯是不是走错了路,就那么看着渐渐远去的码头,还有那长长的堤岸
“咦”突然坐正身体,她愣愣地看着远处那道纤瘦的身影。那是一个散开头发的少年,就那样站在靠近海边的岩石上,张开双臂,迎着风,仿佛是一只硕大的水鸟要迎风飞翔。风拂过他的长发,如同水波中浮浮的水藻,缠绵出一丝令人心疼的脆弱。看不到脸,可是,李玉娘总觉得这孤单的背影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是那个人”眼前仿佛晃鋍一张沾满血污的脸庞,李玉娘垂下头,又趴在车窗上,头轻轻地枕在手臂上,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一直望着那条身影。
“会不会就这样跳下去呢”一直到看不见那孤单身影时,她心里还在想着那样奇怪的念头。
车过闹市,又是一番热闹喧哗。可李玉娘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好心情。哪怕是听人提到的胡商街都没有兴趣去看上一二,在可儿问“还要不要买土特产”时,也只是摸了摸荷包,叹息一声。
穷人,走到哪里都还是穷人。掏出来的每一文钱,都会让她觉得肉疼。尽管如此,可礼数却总是不能缺了。“多少都是个心意。”看着被纸包好的槟榔干、龙眼肉,李玉娘也只能这样说,再怎么说,她也没有空手回去了。
返回姜家时,守在大门的不是岳伯。也不知这算是换班了还是怎么着,年轻的小厮仰着头,哼哼着,似乎不这样不足以表示出对她们这几个穷客人的轻蔑之意一样。
装着眼花耳聋,李玉娘带了可儿径直往那座小院走。半路上被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撞了下。还在奇怪那女孩怎么撞完人就跑得飞快时才发觉地上竟丢了一团纸。
“好象间谍活动啊”挠着头,看着纸上画的地图还有那一行清秀的小字,李玉娘感叹万分。不过是想见顾昱一面而已,怎么就变得像做贼似的呢
“嗯,时间、地点都有了,就看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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