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急于摆脱罪名,终于有那贪生怕死的,从怀里奉出一封信,“寨主!小人要告密!是三当家,他,他里通外敌,我要告发他!”
谢无苔虽然知道可能会被出卖,可当一切真真切切的发生在眼前,他还是控制不住的遍体生寒。
告发他的人,是他的心腹。
他养了好多年,有了好处都不忘分他们一点,他自以为是的心腹。
就跟有人揪出同伙一样,有人开了背主的口子,余下几个人也不再挣扎了,包括那个抱住谢无苔腿一直苦苦哀求的人,纷纷都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谢无苔看着这些人递出去的信,默默数了数,心里头隐隐的生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庆幸,幸好没一封送出去。
他让这些人过几日见机行事,他自己却因为连日寨子里的琐事,被女暴君催着干活,将这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梅梅一挥手:“呈上来。”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半大小子忽然窜出来,收了他们手里的信。勋哥儿慢了几步,又站住,面上有几分失落。
梅梅从大毛手里接过信,还有些不习惯。
大毛是被他们从黑牢里解救出来的,马革不认这个儿子,猎户老好人,思来想去,又将这孩子接到了身边,打算慢慢教养。
大毛是半点没学会他养父的老实憨厚,滑头得和他亲爹一模一样。
梅梅将十几封信呈到叶善面前。
叶善一瞅那上头的字,糟糕!是她不擅长的。
她不说话,也不接。
大毛自告奋勇道:“寨主,我识得几个字,我可以为您念信。”
黄猎户一直站在三当家身后就没离开过,二人是一前一后进的门。他看到儿子那急于表现的样,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梅梅犹豫了下。
叶善说:“老秀才何在?”
老秀才一直竖着耳朵瞪着眼看戏呢,闻言也不蹒跚难行行将就木了。举着一条胳膊就站了出来,“老朽在此。”
叶善下巴一抬。目光从大毛身上滑过。
大毛无端毛孔都竖了起来,缩着头退回了人群。
老秀才将一封信拆开,看了,又接连将十几封都拆了。众人一直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看,奈何老秀才烂泥堆里生活的太久,练就了一身死气沉沉的本事,愣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内情。
“寨主,”老秀才看了看叶善,又看向梅梅,实在不敢靠近冷眉冷眼的女暴君,恭恭敬敬的冲梅梅道:“不错,三当家确实背叛了咱们寨子,他写信告诉了白虎寨寨主他大哥被宰了的事。”
谢无苔看向老秀才。身体里寸寸血脉被冰冻过后,面上已经释然了。
老秀才很聪明的守住了寨子里最大的秘密,圆滑的将三当家的罪孽公之于众,又完美的避免了惹火烧身。
众人静了静,继而讨伐声咒骂声,此起彼伏。若不是女暴君在场,恐怕吐沫星子、菜碟子都要朝他身上招呼了。这就是土匪呵,没有情义,不讲情面。一旦有人触怒了大当家就会被蜂拥而上打入无间地狱。然而,他,又好到哪里去?
“杀了他!”
“砍了他的头挂在寨门楼,以儆效尤!”
“五马分尸!”
“寨子里不养叛徒!扒了他的皮送到白虎寨去!咱不怕他们!”
这些叫骂吼叫的人,似乎忘了,不到半个月前,他们还是窜天虎的手下。
谢无苔看着这些人的嘴脸,笑了,很大声,笑中含了泪,被他咽到了肚子里。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求饶。来吧,就朝这儿来吧,老子的人头悬在脖子上,日日胆战心惊,早就活腻了。
黄家村人集体沉默,他们融入不了这嗜血的盛宴,只暗暗心生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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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座上,叶善勾了勾手指。
梅梅凑过去。
叶善:“是我不够好吗?”
梅梅:“大娘子,您是世上最好的人。”
叶善:“那一定是你这个大当家没当好家。”
梅梅:“?”
叶善:“不然他为什么还念着他前头大哥的好,非要离开这呢?”
梅梅想了想,掐着手指头说:“黄家村的人倒是自愿跟过来的。那三当家,咱们也没问过他啊?”
叶善扭过头注视梅梅片刻,而后一点头。
她站起身。
她一动,底下的人立刻安静了。
谢无苔闭上了眼,心如死灰。
叶善:“除了你这个半夜都想着往外跑的,还有小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