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不断有马车经过,夫人小姐们少不得窃窃私语。
顾诚只板住脸,一本正经。
张氏手软脚软,到了马车边也不客气,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毫无仪态可言。
倒是叶善站在下面,也没急着上去,轻缓的呼吸了几下,无意识的朝顾诚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她是紧张的无意识举动,巧合而已,刚好落在顾诚的方向。
然而,顾诚心里就没表面那么风平浪静了。
她看我干什么?她老是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他转过身,僵硬的伸出胳膊,“你上不去?”
马车内,银烛爬了出来,笑嘻嘻将叶善一拉。
车内坐了六个人就略微有些挤,没之前宽松了。
老太太说:“银烛,你和映红去坐后面的马车吧,我和刘老太太,刘夫人说说话。”
叶善捏着帕子,低声道:“顾老太太,我叫叶善,家里人都叫我善善。”
张氏赶紧道:“是啦,顾家老太太,您甭客气,就当她是自家小辈,我们家里人都管她叫善善。”
张氏大嗓门,不熟悉的人只当她爽朗好相处。
顾老太太念着叶善给手炉的情,又见她确实温柔端庄,撇开了初识不熟悉造成的误解,现在只觉得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于是道:“既如此,那善善往后也管我叫奶奶吧。”这句话完全是冲口而出。
叶善怔住了,一时没叫人。
顾老太太笑了好一会,没听见叫人,气氛不知不觉就尴尬了起来。
张氏哪敢当叶善的主,更不可能出声提醒,只装模作样的挠脖子抓头装没听见。
顾老太太同儿媳对视一眼,心理活动明明白白:我自作多情啦?
侯夫人清咳了声,递出手炉,正要将这事揭过去,换个话题。
叶善忽然抬头,甜甜腻腻的叫了声:“奶奶!”
这一声儿可真真是叫到了老太太的心坎上。老太太一直想要个孙女,不过她心目中的孙女可从来都不是叶善这样的。她曾想要的大概就是像梅梅那样的,干什么事都虎虎生风,英姿飒爽,这让她想到了她年轻那会儿。
她从来都看不惯娇娇弱弱的小丫头,家里已经有一个了,她不想再要第二个了。所以何轻罗以前常往她家跑,何家有意跟她家结亲,老太太心里是一百一万个不愿意的。但儿孙婚姻大事,她只心里不愿意,面上不会表现,棒打鸳鸯的事,她干不出,怕折寿!幸而,孙子跟她想法一致,不喜那样柔弱还造作的女子。
可是,人有时候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老太太第一眼看到叶善的时候,大概是有梅梅“珠玉在前”,叶善一副娇弱乖乖女的模样一点都入不了她的眼。
然而,偏偏这一声“奶奶”,一下子就入了她的心。
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
你说奇怪不奇怪?
原来曾经不喜的会变成喜欢。
就挺有意思的。
有了这声“奶奶”,叶善试探着伸出手,说:“奶奶,你腿疼吗?我给你揉揉腿。”
顾老太太连忙阻拦:“不用,不用。”
张氏心内震惊,面上转的飞快,一把按住顾老太太:“老太太不用客气。善善,上!”
侯夫人睁大了眼,再也顾不得矜持,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刘家婆媳也太有意思了。
山匪出身都这样吗?做好事也像是打家劫舍。
马车外,顾诚骑在马上无声的笑了。
一路欢声笑语不绝。
到了宫门,各家纷纷下车,老太太走了几步,感觉非常好,说:“善善,你的手艺不得了啊。”
侯夫人动了动感觉也非常好,同张氏说:“刘夫人,您可真是好福气啊,儿媳妇贤惠,我真是好羡慕呢。”
张氏心说:“我也好羡慕呢。”面上只哈哈笑:“我家善善可是天上地下第一贤惠女子。”
一句话又引得其他夫人纷纷看过来,大概都觉得张氏聒噪,又羡慕叶善好福气摊上这么个没心眼的婆婆。
宫里的嬷嬷出来,按照各人品级,又让她们站好队,依次进宫。
进了宫,又要重新给盛装打扮的贵妃娘娘叩拜见礼,而后落座。
这人啊,你不在意的时候,眼里就没有,一旦在意了,总有意无意的关注。顾家老太太就是这样,她因着身份,坐在前头,频频朝叶善张望,又同儿媳妇说:“别人都说她是乡下来的丫头,我是不信的,你看那气度仪态,不是多年养成的,根本做不到她那样优雅从容。”
侯夫人也注意着她,听说她第一次入宫,心里很担心她犯错。见她样样表现中规中矩,虽不出挑,但也挑不出一丝错。说:“是个聪明女子。反正我年轻的时候不如她。”
曹贵妃大概是真的非常无聊,明明她生辰,本该喜庆热闹,却是挨个的将每位前来贺寿的女眷都叫出来,从头到脚点评了一顿,至于是挖苦讽刺还是给脸赞赏全看你是哪个阵营。
当然了,就算是一个阵营,依着曹贵妃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必非得给谁面子,主要还看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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