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听令行事,半句废话都没,他现在干事一点都不想带脑子,因为脑子已完全调整成善善模式,不能思考。
于是这一晚上,任劳任怨,听他爹差遣,一句反驳的话都没。
侯夫人很惊讶。儿子这是转性了?竟然没跟他爹唱反调?
顾侯很满意,儿子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养儿子比养条狗强。
人都叫齐了,与他爹同辈的叔伯们窝在房里一通商议争论,顾诚抱臂想心事,一句话都不插嘴。顾侯偶尔抬头看一眼,暗叹,我儿虽然小事上臭毛病多惹人心烦,大事上真不含糊。
于是顾侯非常难得的向他发问,“顾诚,关于刚才你吴伯父提出的问题,你怎么看?”
顾诚抬头,愁眉深锁,嘴上说:“爹,你怎么看?我听你的。”心里想的却是,我明天见到她,我该说些什么呢?
顾侯一愣,面上显出狂喜之色,忽然皇帝要不行的事都不是事了,得意洋洋起来。
姓吴的叔伯是一名武将,家里也有一个刺头儿子,父子俩颇不对付,隔三岔五就要干上一仗。原本他心里还有些安慰,因为老伙计顾侯和他儿子也不对付,现在突然见别人家儿子乖顺如狗,心里的冲击可想而知。
吴将军:“他……怎么就……”
顾侯:“其实关于养儿子这事,我之前就同你们讲过,抓大放小……”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忽然就演变成了顾爹爹育儿小课堂,一众爹爹们求知若渴。
关键顾诚一直在走神,全程围观,还没拆台,说到顾诚小时候光着屁.股往军营的大水缸里撒尿,被他爹罚扫了半个月的茅坑也没甩脸子走人。
众人彻底信服了顾爹的养儿小配方,击掌赞叹不已。
顾侯在一干老友面前长了脸,易发想显威风耍能耐,说:“儿子,你学声狗叫我听听。”
众大人一脸殷切的看过来。
顾诚突然被点名,不明所以,见叔伯们都看着自己,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朝堂更替这么大的事,叔伯们都在殚精竭虑的想办法应对,偏他这个本该冲在最前头的年轻人却因为儿女私情乱了阵脚。心中一阵惭愧。
顾侯:“儿子,你学一声狗叫?”
顾诚心中有愧,还当叔伯们商议出了什么接头暗号之类的,心虚之下,不敢多问,迟疑了下:“汪?”
顾侯抚掌大乐,“看!我说的没错吧,我是他爹,他当然得听老子的,老子指东他不敢往西,指西不敢往东。”
顾诚一听,什么玩意?
这次再不敢走神,凝神静听,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在说如何应对曹家发难,拥护太子登基吗?
怎么把教育儿子跟训狗联系到了一起?
这都什么跟什么?
顾诚生生被他爹气成了河豚,转身就走。
看到了没?
这就是他和他爹一直不对付的原因。
从小到大,他爹在他眼里就没靠谱过。给他脸就能蹬鼻子上脸那种。
另外,如果顾诚当时听见他爹又在胡言乱语他乱撒尿的话,一定会跳脚,都多少年的往事了,当初是他年幼不懂事,自以为豪气干云,给兄弟顶缸了。
后来长大了,回头看幼时觉得捅破天的大事也不过是一句笑料,他爹再挤兑他的时候,他就解释清楚了。没想到他爹那老东西脑子不好使,又给选择性遗忘了!
次日一早,何不忆就过来了。
没旁的事,按照年前和顾诚说好的,偷偷带顾侯去看看那石棺,顺便见见“女鬼”。
石棺安置在郊外,女鬼养在城内小巷一户不起眼的人家。
顾侯换了装扮,先去见了女鬼。
顾诚迎面一看,女子的气色比几天前又好了许多,记得之前抓住她的时候只觉得是一具人形排骨,头发稀疏,浑身恶臭。现在打理整洁了,模样竟然还挺清秀,戴了块黑纱,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眼睛倒挺好看的。只是还是太瘦了,细胳膊细腰仿佛一掐就断。
屋内摆了许多木雕小玩意儿,他们过去的时候,女子正在刻东西,神情专注。边上放了副拐杖,一条腿半悬着,一看就是被顾诚踹断的那条。
顾诚正要进去,被何不忆拦下了,说:“你就别进去了。”
上次顾诚过来,女子认出他,情绪激动,发了疯,何不忆费了好大劲,才安抚住他。
这次未免她再像上次那样,何不忆将顾侯也拦住了,说:“姑父,你等会,我先进去同她说说。她是个可怜人,咱们别刺激到她了。”
父子二人一同站在门外。
女子也发现了他们,本能的露出惊惧的表情,又在看到何不忆后,似乎是强忍着害怕,等他靠近了,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整个人往他怀里一扑。
顾诚心里“得”一声,这小子可真是花丛老手,竟然连女鬼都不放过。
何不忆回头看一眼,露出尴尬的笑容。
安慰了女子许久,就像哄小孩子一样,等女子乖顺的将头都缩到了他怀里,顾侯才试探着走进来一步。他并未看女子,而是拿起女子的刻刀和她做的人偶,突然道:“仰喜是你什么人?”
女子缩在何不忆怀里毫无反应。
这一趟过来也并不是毫无收获,至少知道这女子应是和仰喜有些关联的。
仰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