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停留在两三米的位置上。尽管亚岱尔没有去看,还是能够确定,有一股视线正专注的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带有一些隐忍,以及
似曾相识。
一个近乎于不可能的念头在心底悄然生起,亚岱尔一遍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边却又忍不住将那荒谬的念头描绘成形。
身体的动作比想法更快,终于收回了仰望的视线。直直望去,一条人影倒映眼眶成形。
被一双温润如水的褐色眼眸望着,亚岱尔只觉得连心脏都被凝结了一般。明明是朝思暮想的那张脸,却因百年的时光而模糊,竟然,从来不曾入梦来。今日,没有预兆的突然见到了,所有的话语一起涌上,哽住喉咙,只剩下悲怆的咽呜。
修。
真的是你。
哭不出来。
许是独自坚强了太久,就算激动的连指尖都在颤抖,但干涸太久的眼眶还是怎么都想不起泪水的味道。亚岱尔只能死命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压制住其下受伤幼兽一般的声音。
所见也许只是幻象,除了那双眼格外清晰以外,他的面容,他的身形,如同隔绝在一层薄雾后面,氤氲不清。
但是,依然能看出,那双眼睛在笑。就算没有弯弯的嘴角,就算没有愉快的笑声,那双眼里流露出来的,类似安慰一般的笑意,还是恰如温水一般包裹住亚岱尔早已疲惫到千疮百孔的身心。
然后才知道,氤氲的只是自己的眼睛。
就算没有眼泪,视线,依然会被模糊。
悲伤、快乐、喜悦、失而复得很多事物,都会成为暂时失去视力的理由。
莫名的就找到了勇气。
不管指尖是不是依然还在颤抖,那只白皙的手就此伸了出去,距离那双褐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脸上万般委屈,可到底还是笑了出来。没有嘲讽、没有利用,隔了两百年后,因为重新见到修的喜悦,让亚岱尔终于回忆起了真心笑容的滋味如雨后的天空,碧空如洗。
伴随着一声来自胸臆的呼喊“修”。
那只手,终于触碰到了对方的脸颊。
他的灵魂不是还在索格里手上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如何能具有实体他已经没事了吗他
无数的问题,潮水一般翻涌过亚岱尔的脑海。他拼命摇摇头,摒弃那些猜疑。
都不重要,都不重要了。有什么,比眼前的重逢来的更加宝贵
指尖接触到修的脸颊,用尽全身力气,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颤抖的,还有他的心。一波一波的侵袭而来,无比疼痛。
除了最先呼唤的名字,亚岱尔像是突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徒劳的张口,一个字也吐不出。紧接着,便是全身的力量被抽离,腿下发软,眼看就要倒下。最后一刻,修伸出了双臂,稳稳的扶住了他的身体。
这,大概就叫做真实吧。
来自对方身体的温度,通过手臂传递到四肢百骸,两百年来,亚岱尔第一次确定自己真真正正的,存活于世。
“亚岱尔,这么多年,苦了你。”和眼神一致的嗓音,柔和舒适,唯独修格连才能给人这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是的。
一句话终于让亚岱尔凝固的头脑重新运转起来。是否辛苦,到了如今他也不明白了,但是有一件事倒是可以确定他与索格里之间的契约并没有完成。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虑,修扶着亚岱尔,与他一并坐于树下。“亚岱尔,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错,我并不是修格连。”有些苦恼的摇摇头,显然是不知道怎么向他解释这个状况,“或者说,我并不是完整的修格连。”
亚岱尔的脸色沉了下去,他不知如何解释,他却听得懂意思。“修,你并没有摆脱魔神的控制。”
很是自嘲的笑了笑,“被魔神掌握在手的灵魂,哪里能那么轻易的逃脱。不过,偶尔的空子还是能够钻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状如安慰。
然而有时候,安慰的效果比起置之不理还要更加糟糕,眼下就是这种情况。亚岱尔花尽心思修养才恢复的血色,而此刻那些血色却从他的脸上一点一点的消褪,就连嘴唇,都白的像纸。
索格里是堂堂魔神,在他手中,掌控的灵魂一定很多。恰逢现在的多事之秋,他不一定都顾得过来,这便是修能够利用的空隙。然后,凭借他本身的实力和修为,凝结了一副实体,终于得以与自己相见。这其中的艰辛,与困难
亚岱尔再也想象不下去,握紧了双拳,指尖陷入手心的皮肉,就算有疼痛,他却无从得知。
“我不能出现太久。”明明知道亚岱尔不舍,修依然强迫自己说下去,“亚岱尔,我有事情需要托付给你。”
“你希望我赢得这次狩猎游戏”这是他目前正在做的事,考虑到修的出现万般不易,他想要托付的是什么,答案立刻呼之欲出。
或许还有很多想要对他说的话,那些私密的,想念的语言,却不被时间允许。目前的修只能顾得上一件事。“亚岱尔,我真的不该这么委屈你。”
亚岱尔硬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极度苦涩。他知道,这就是修格连,除了他亚岱尔以外,他还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比起魔法协会形式上的大义凛然,或许他才是真正的悲天悯人。“与你无关,这本来就是我接受的委托。”
“”或许,太久没有和人交谈,不管那个人在心目中占据了怎样的地位,依然还是难以找到合适的语言。修的嘴唇开开阖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