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能以七岁之龄,在须臾之间,吟出这般高作,我辈读书人这辈子的书,可就都白读了。”
“陛下逼得紧,皇孙殿下一时情急,才用从无名和尚那里听来的诗搪塞。”
“世人不辩真理,以讹传讹,或溜须拍马,是为可笑了。”
这番话立即引来了一大片的赞同。
连贾岛这样的大才子,都说过“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
读书人才知道真正高明的诗作,要写出来有多难。
所谓即席吟诗,实际上大多是先有腹稿,推敲了许久的。
而且,世间诗作千千万万,真正称得上佳作的,其实不多。
若四皇孙殿下,一個七岁的小儿,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内,就能写出那般佳句,他们这些人,真是几十岁的年龄,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对于那名身高魁梧的大汉,众人都投来鄙夷之色。
此人一看就是粗鄙之人,哪里知道读书人的事,夏虫不可语冰。
“那方先生又是如何评价四皇孙殿下的那两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的呢?”
人群中有人不服问道。
“这个嘛……”方孝孺摸了摸胡须,道:“四皇孙殿下作诗之事,陛下已明发邸报,晓谕全国。”
“若是此时证实作诗之人,并非四皇孙殿下,那陛下的颜面何存?”
“朝中能诗文者无数,陛下请人作好,再让四皇孙殿下念出来,并非难事。”
这就是诛心之论了。
但众人听了,都觉得矛塞顿开,恍然大悟,深以为然。
“方先生说的,却是最在理不过了。”
他们纷纷出言附和。
“依我之见,加征商税的意见,也未必出自四皇孙殿下。”
“极有可能朝中有奸臣,假四皇孙殿下之口,行此天怒人怨之事。”
有人高声说道。
“言之有理,四皇孙殿下不过是七岁的孩子,难免被人利用,只恨不知道那奸臣究竟是谁,若是能揪出来,大伙儿定不能轻易饶过了他。”
“是啊,我看那复式记账法,十分复杂,就是大人也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慢慢弄懂,一个七岁的稚子,如何能想得出来。”
“再复杂的记账法,也是术,不是道。圣人之言,方是治国之本。”
话说到这里,集贤楼的人,立时群情激愤。
四皇孙是天潢贵胄,除了一部分胆大之人,其他人不敢随便出言。
老朱的刀,可是非常锋利的。
但说起四皇孙殿下身边的奸臣,那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一时间,涶沫横飞,各种不堪之词,激荡飞扬。
也幸好是他们并不知道四皇孙殿下背后的奸臣究竟是何人。
否则,光是涶沫星子,都能将人淹死。
“有志不在年高,你们仅凭年龄,就断定四皇孙殿下没有惊世之才,未免也太过于武断。”
正当众人激愤之际,魁梧汉子身旁的小女孩开口了。
声音清脆,宛若黄莺。
“哪里来的女娃娃,大人的事,就别乱插嘴了。”当即有人教训道。
又有人说道:“莫非你这女娃,自认有盖世之才,能压过天下读书人不成?”
集贤楼内,众人轰堂大笑。
“是极,是极,你若是有远超大人的才华,倒是可以出来证明一下,我等让伱扬名金陵城。”
“你说别人七岁能写出惊世之作,认为我们说得不对,看你已有十一二岁,那你能否做到?若是做不到,又如何说我等说得不对?”
……
听着楼中此起彼伏的质疑声,嘲笑声,小女孩俏脸微霜。
“我自然是做不到的。”她大大方方的承认。
“恰巧今日楼中,也有一位七岁的小公子。”
小女孩伸手指向躲在侍卫背后的朱允熞,道:“我看这位小公子就有惊世之才,年龄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大家何不向他请教一二?”
刹时间,楼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朱允熞身上。
朱允熞只觉得一阵阵头皮发麻。
这算什么事?
明明只是旁观看戏,竟然看到自己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