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书月再想想,兴许是大姐姐身子更健壮一些吧,这香囊贵重,宫人例行检查没有什么问题,书月便戴在了身上。
等萧豫西忙完了前朝之事,来看书月的时候,她便对萧豫西提起了卢瑞斌病重之事。
“那些年他或许是有偏心,但好歹对我也有养育之恩,我想着,他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去见一见吧?”
萧豫西凝眉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道:“蜜蜜心善,想去便去吧,朕会派人护着你,此番要快去快回,如今朕刚登基不久,看似天下太平,难保民间还有些流寇,万一伤着了你就不好了。”
书月赶紧答应:“皇兄放心,蜜蜜悄悄地去,悄悄地回,前后不会耽误多久时间的。”
第二日,书月便乔装打扮一番,不以公主的身份,由人护着匆匆出了皇宫,一路倒是也顺畅,等见到了卢瑞斌,书月也有些伤感。
卢瑞斌苍老瘦弱到她几乎认不出,见到她便只会哭。
他声线断断续续,只喊了她一声“四丫头”便又昏睡过去!
那一声“四丫头”里面有愧疚有不舍,是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的,书月忍不住还是落了泪。
从前她是真心地把他当成父亲的,而卢瑞斌也曾经真的尽过父亲的责任,毕竟卢家几个女孩儿中她最为美丽也最为聪明优秀,卢瑞斌偶尔得了好的笔墨纸砚,总是会想着给她一份,私下也有过几次偷偷地给她银钱,怕她不够花。
她幼时便失去了父母,再后来没几年孙姨娘去世,她便只在卢瑞斌身上偶尔得到些父母的温情。
可如今,很快就会再也没有了。
只剩了皇兄一人,但那与父母终究是不同,想来是她此生父母缘薄。
书月含泪,旁边的卢望月哭得很凶,皇宫里来的人利落地帮助找了大夫,但那也无济于事,卢瑞斌已经病入膏肓,眼见着便快黑了,杏儿还是来提醒道:“公主,咱们回去吧,否则皇上要担心了。”
书月很是伤感,却只能点头,这个时候她不能给皇兄添乱。
只是回宫的马车上,书月正神游呢,便听到不知道何处的天空传来一声清晰的“砰”!
再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砰!砰!砰!”
她撩起来马车帘子往外一看,不远处的天空上一道一道绚烂美丽的烟花正在半空炸开。
那烟花仿佛是追着她的马车在绽放,直跟了一路,书月便就那样怔怔地看了一路。
她此生还未曾见过这样漂亮的烟花。
可一切恍如梦境,很快便消失了。
第34章
这一次书月去探望卢瑞斌之后,卢瑞斌没能撑得住,有一晚便撒手人寰。
第二日书月得了消息,便去同萧豫西商量,她想去悼唁一番,也算是全了这一段父女情谊。
萧豫西原本不是很赞同她去,毕竟卢家当初拿了孙家的银子,也不算很好地照顾了她,可他知道书月是个心软的人,这么些年来,她身边真正疼她的人几乎没有,虽然只有那么一点温情,她也不想成为遗憾。
末了,萧豫西只摸摸她的脑袋:“蜜蜜想去,为兄自然不会拦着,只是你勿要待太久,去看一眼便尽快回来吧。”
因为卢家与宣德侯府有亲戚关系,卢瑞斌的丧事,定然有宣德侯府的人去,萧豫西也不愿意她再跟宣德侯府的人有什么牵连。
书月依旧是悄悄地到的卢家在京城的小院。
虽然是悄悄地,可她毕竟是公主,她一到,所有人都要向她行礼。
这两日才赶到京城,却只匆匆看了父亲一眼,父亲便离世了的卢思月卢宝月姐妹二人虽然迫于书月如今的身份向她行礼,眸子里却无不都是愤恨!
她们愤恨因为书月,徐氏被处死,弟弟卢少云不见踪影,愤恨父亲就这般死了四丫头竟然都没有想办法医治!
如今四丫头可是贵为公主,能找到那么多太医,还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么?
书月也能感受得到,这姐妹二人对自己很是不服气,眼睛里都藏着怨怼,但她看了看卢瑞斌的牌位,只觉得一切都如云烟,如今再与二姑娘三姑娘争执,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她上了一炷香,回头对哭得双眼通红的卢望月道:“姐姐,我不能出来太久,父亲的丧事只能劳烦你来操持了。”
卢望月含泪点头,书月便没想再多留,她身份特殊,不能给皇兄添乱,能来上香也算是尽了一份孝心了,何况卢瑞斌对她本身也没有十分地疼爱。
只是在二姑娘三姑娘的眼中看到的却是卢家养了书月一场,却换来如今她白眼狼的行为。
尤其再看到书月如今穿戴得奢侈精致,那衣裳料子虽然选的是素净的颜色,可里头掺了银丝,暗暗生出流光,走动之间十分地迷人,而书月腕上通透无比的玉镯子,发间戴的昂贵首饰,一不彰显了她尊贵的公主地位,与卢家的其他姑娘早已是云泥之别。
二姑娘卢思月尚且能忍得住,她知道若是自己敢得罪如今的公主会是什么下场。
可卢宝月却顾不得了,她内心愤懑,不只是因为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也因着她如今日子过得不好,明明她与卢书月是差不多的年纪,甚至卢书月当初为了等晏杭闹了那么大一场笑话,又被大火烧得遍体鳞伤,怎么会如今一步登天做了公主呢?
可就算是卢书月做了公主,她仍旧是觉得卢书月就是从前那个在卢家处处比不上她,时常被她欺辱的庶女!
因此,卢宝月冷笑一声:“公主殿下还真是孝顺!来上了一炷香便是尽了孝心吗?难道卢家养了你这么多年,只配得上这么一炷香?”
书月清冷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卢宝月见她不答话,以为她心虚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便又道:“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与男子私定终身,死活不肯嫁人,在家中硬是熬成了老姑娘一事?爹娘为了你受了多少冷眼!如今你用一炷香就打发了爹爹,难道你就不怕这全京城的人都笑话如今的宝瑰公主,是这样冷血心肠的人么!”
旁边的杏儿已经忍耐不住,上去一巴掌打上了卢宝月的脸!
“卢宝月!你算什么人,竟敢这般侮辱公主殿下!来人,掌嘴!”
负责保护书月的两个侍卫立即上来把卢宝月摁住左右开弓打了几巴掌,旁边卢思月吓得花容失色也不敢去劝,卢宝月被打得脑袋嗡嗡做响,今日来参加葬礼的人都面面相觑,思考卢宝月话里的真假。
旁边皇上派来跟着的刘妈妈低声道:“公主,老奴会封住他们的嘴……”
书月却轻轻摇头:“封住了明面上的嘴,私下还是会有人说起来,道我是水性杨花暗自与人私定终身之人。不如今日说清楚吧,也省的将来还有人提起来我从前的事情,来攻击抹黑我与皇兄。”
她看向众人:“本宫乃旧太子遗女,自小流落到卢家,的确是父亲给了我荫蔽才能长大成人,否则按照徐氏与卢宝月的歹毒,我早已不在人世。本宫知道,不只是卢宝月,有一些阳城来的人也都会私下议论本宫为何都熬成了老姑娘还未曾嫁人,本宫认为这不什么罪不可赦之事。从前年纪小的时候,的确是错信了一些人,真心实意地倾慕过,但那时清清白白从不曾有过逾矩,等了八年之久,无疾而终。我喜欢过,后来不再喜欢,这是人之常情,但我不曾对不起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