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言犹在耳,但现在的关关,却与那时的初遇判若两人。
“你我相识于扬州,却能在金州重逢,这样的缘法何其难得,喝茶未免太淡了些”。
“要饮酒自也使得”。
“当然要喝酒,只不过却不是在客栈”,唐成笑着撩起车窗帘幕道:“老李,回家”。
关关然讶,“回家”。
“是,回家”。
在门房老高头愕然的眼神儿中,唐成拉着关关进了大门,若不是有他手把手的拉着,只怕情绪紧张的关关连一步也不愿往里走。
“唐成,你放开我,放开”。
“怎么你刚才答应的不是挺干脆的,放心吧”,唐成嘴上说着,手上半点也没松开。
后院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响之后,正在院子里忙活的兰草舍了手上的物事快步迎了出来,“阿成”,仅此一句,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兰草就此没了声息,随即,她脸上的表情也在突然的僵硬之后,变的古怪起来。
而兰草的反应正跟随后而来的李英纨几乎一模一样。
“英纨,这是我在扬州结识的好友关关”,说到好友两个字时,唐成特意加重了语气,“你吩咐高家的好生置办些酒菜”。
“好友”,闻言,李英纨先是一愣,这样的事情别说亲眼所见,便是听都没听过。片刻之后她才醒悟过来,好友“好,我这就亲自去灶下看着,兰草儿,还傻愣愣站着干吗,引客人进屋啊”。
“噢”,虽然有些懵懂,但兰草在听了唐成的介绍之后脸色确乎是又活泛过来了,迎上前去的同时已无声的接过了关关犹自被唐成拉着的手。
见到两人拉着的手松开之后,心底长吁出一口气的李英纨迈步向灶房走去。
“好友”,听到唐成的这个称呼,关关身子猛然一颤,心里先是一涩,继而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涌上了心头。
李英纨安排的很尽心,高家的手艺也很好,菜很多,酒很浓唐成温言劝酒,从说话到每一个礼仪,他真真正正是将关关以尊客好友相待。
兰草小心侍奉,李英纨殷勤,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关关从不曾经历过的,这里的欢笑虽然没有以往的肆意,却有着她也许从不曾经历过的真挚;眼前的酒菜虽然没有扬州的丰盛和珍奇,但每一样菜品都透着主人的情意。
在这个关关从不曾经历过的家宴上,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对好友的热情,实实在在的热情
在最初的不适之后,关关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其间也不知是被酒意所蒸,还是因为别的缘故,她的眼中总是团着两滴泫然欲坠的晶莹,终于在曲终人散之时,这两滴晶莹于无声之间悄然滑落。“客人醉了”,李英纨放在桌子下的手拉住了要迈步的兰草,“阿成,好友远来,正该你去送送才是”。
“当然”,唐成转身拉起了关关,扶着她向外走去。
“夫人”。
“若是阿成真有那心,又何必带她回来”,李英纨笑着点了点兰草的额头,“你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很”。
踏上马车,刚刚还是醉意朦胧的关关已是满脸清明,“阿成,谢谢”。
“谢什么”,唐成闻言一笑,“莫忘了咱们是好友”。
“恩,好友”,重复着这两个字时,关关的鼻子又是莫名的一酸,心中陡然一热的她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唐成。
轻抚着关关的背部,待她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唐成轻轻吻上了她的额头,口中低声道:“此情无关风与月”。
第一百二十章红与黑
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唐成起身梳洗吃过早饭之后,便一如往日般出门直往州衙而去。。
唐成到衙的时候,上衙钟声还没敲响,但司田曹所在的公事房中大多数人已经先到了,虽然是早晨,但经过一天的休沐假期之后,隔窗听这些刀笔吏们的说话声却有些懒洋洋的伸展不开,这情形与后世里周末过后的办公室氛围颇有几分相似。
“昨天的文会大家都听说了吧”,正自由廊下往公事房里走着的唐成听到里面这句话后,脚下微微一顿,已是放慢了步子。
“金州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想不听说也难”,窗内的公事房中传来一阵儿吸溜溜的喝水声,吸溜之声完了之后,那声音复又继起道:“更别说这次文会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那个唐成如此年纪,入衙以来不显山不露水,平时连话都不多说几句的,竟然有恁大的才气,要说作诗也就罢了,居然在辩经上也将别驾大人狠压了一头。我昨个儿听说时还真有些不敢信的,谁不知道马别驾是正牌子明经科进士出身”。
“有啥不敢信的别驾大人是正牌子进士不假,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老梁你仔细打听打听,凡是中进士外放出来做官之后的还有几个肯翻书的,这么着几十年下来,该荒废的早也就荒废的差不多了,以往文会的时候别人怯火别驾大人的身份,自不会较真儿折辩,这番遇上唐成,真刀真枪的舞弄上,可不就照出了马大人的虚火儿”。
gu903();“老何这话说的在理”,公事房内,又有一个刀笔吏加入了二人的讨论,“街头上卖把式手艺人还讲究个一天不练手生读书课业上跟那也没什么区别。诸位大人每天该有多忙,吃花酒受人捧的应酬都支应不过来。有时间看书才是怪事儿了以前不过是没人敢较真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