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过奖了,这原是属下份内地职司”。
“好。要是本曹人人都能像你一样,那我就省心多了”,见冯海洲被自己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唐成哈哈一笑,“对了,这片是谁家的产业”。
“谁家的也不是,这是官地”,冯海洲用马鞭指着道:“大人你别看那边地面平整,其实也跟咱们脚下一样的全是石头,只不过小些罢了,石头过去就是沙子,这样的地别说种稻种麦,豆子都种不活,那儿有人肯
冯海洲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鹅卵石后继续说道:“自从高宗皇帝定都长安以来,如今也是百年了,咱金州大多数田亩多是倒过几手儿的,唯有这片河滩地从来就没卖出去过,这价钱从高祖时候的四贯一亩降到太宗时候三贯,再到前朝两贯,依旧是没人买,不仅没人买,连问都没人问过”。
“闲着倒是怪可惜地”,静听冯海洲说完,唐成精神大振,“走,咱们回去”。
“这就回去”,冯海洲一愣,“那三潭印月”。
“该看地都看了,走”。
中午散衙后,唐成却没直接回家,而是到了吴玉军的茶庄。
铺子里依旧还是只有一个小二大喇喇地坐着,不过见进来的是唐成后,这个堪称是金州最大牌的小二忙笑着迎了上来,人的身份不一样了,再者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唐判司跟自己老板最近好的都要穿一条裤子了,实在是怠慢不得。
“行了。你小子就别装了”,见这小二殷勤的让来让去,唐成笑着挥了挥手,“去,把你家老板请出来”。
没过多一会儿,打着呵欠,手里还在整理着衣裳的吴玉军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找我有事儿”,吴玉军三两下弄好衣裳,拉起唐成就往外走,“到前边茶肆去说话”。
“这都啥时候了你才起来。这日子也过得太舒坦了吧”。
“没办法呀,前次走地时候长,这一回来媳妇儿缠的厉害”,吴玉军死皮脸的嘿嘿笑着低声道:“咱哥俩儿也不瞒你,这两天下来。哥哥我如今腿都是软的”。
“这话要让嫂子听见,非得活剥了你”,唐成打趣儿了一句后,正色道:“不扯蛋了,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
“海商们给的订金你手头还有多少”。
“这事儿都我姐管着呢”,吴玉军停住了脚步,“怎么。你要用多少”。
“一千贯,急用”。听到这个数字,吴玉军愕然一愣,“出啥事了,要怎么多还这么急”。
“这你就别问了,私事”,唐成笑着岔开话题。“怎么样,能拿出来不”。
“能,为什么不能海商们给的定钱是四成。我姐发下去的是两成,现在拿出来一千贯没什么问题”,吴玉军的坦诚让唐成既有些意外,又大生好感,伸出手去重重拍了拍吴玉军的肩膀,“行,够兄弟”。
“既然要的急,咱们这就直接去找我姐”,吴玉军当真是半点不耽搁。转身就改了方向。“阿成你这是啥话,今年地桐油生意能做到这个地步。仰仗的全是你,这一点儿不仅是我,就是我姐和姐夫心里也明镜儿似的,再者说了,要拿那剩下的六成,海商们还不得是看你的面子”。
“行了,你就别灌我了”。
“我管保一去就能拿着”,言至此处,吴玉军苦了苦脸,“就一条,只希望别碰着我姐夫才好”。
这话却是说地唐成不明白了,“使君大人怎么了”。
“谁知道他怎么了这几天火气大得很”,说到孙使君,吴玉军脸色臭臭的,“你说我这趟跑的容易嘛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可好,回来这几天了,见着我都没给过好脸儿,真是”,最终吴玉军还是忍住了,没把更难听的牢骚话说出来。
“使君大人心情不好也是有的,这个你得体谅着些”,唐成嘴里劝着,心下却是明白孙使君之所以如此的根源。
孙使君是怎么当上刺史的,他自己心里清楚,肯定也明白自己怕是躲不过这次官场大地震了,现在这时候被归为太子一党,他要是心情能好得起来还真就是怪事儿了。
想起于此,唐成也是没个办法,如今谁跟废太子李重俊沾上挂着地谁就倒霉,不说他没那个本事,就是有也帮不上忙。
官越是当的大,摔起来就越重,想想这么些日子来孙刺史对他的关照,唐成心底也是唏嘘不已,只希望他别牵连的太深才好。只要牵连的不深人能保全,有这铺桐油生意的利润打底,他即便是不做官了日子也照样好过的很。
或许是吴玉军地念叨起了作用,唐成两人到了刺史府还真没见着孙使君。
孙夫人也是刚从城外览空寺烧香回来,这几天又是忧心,又是要操办桐油生意的事儿,她见着唐成时虽然一脸的笑模样,但眉宇间地忧虑和疲乏之色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尽掩的。
孙夫人既想掩饰,唐成也就只做不知,寒暄过后开口说到了那千贯钱财的事儿,不出吴玉军预料,孙夫人什么都没说的点头应下了,当即就招呼人去取了飞票过来。
知道他们心情不好,唐成也就没准备多留,起身告辞后,那孙夫人却一路将他送到了内院儿门口。
“夫人请留步”,他刚走出内院几步,却听身后孙夫人道:“唐成你等等”。
唐成重又走了回来,“夫人还有什么事”。
“哎”。孙夫人长叹了一口气,“走,到书房说话”。
这是唐成第二次到使君府书房,第一次来时他还只是郧溪县衙的刀笔小吏,当时是带着那个禁子来禀说姚东琦之事,也就是那次他第一次见着孙使君,不过两人却没说什么话。
上次来时,孙使君还是当之无愧的金州第一人;这次故地重游,书房的主人却已陷入困境,变化如此之大。官场上的起起落落还真是没法说。
唐成见孙夫人并没有叫下人,而是要亲自给他奉茶,忙起身去让,谁知那孙夫人却是不肯,执意给他奉了一盏茶水。
“夫人你这”。与唐成隔几而坐的孙夫人摆了摆手,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唐成,你觉着我家相公待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