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堪堪等他出去的同时,散衙的钟声悠悠敲响。
不一会儿的功夫,冯海洲拿着山川地理图走了进来。
冯海洲进来时依着唐成的习惯并不曾关公事房门,唐成透过开着的门户看去,往日散衙最是积极的老梁今个儿却有些反常,边磨磨蹭蹭的在书案上整理着什么,间或瞥眼向这屋里瞅着。
“海洲你先走,出衙后去万福楼等我,晚上我做东咱们小酌两盏”,向外面瞟了一眼后,唐成不等冯海洲再说拒绝的话,已是摇了摇手道:“嗯,就这么定了,你去吧”。
冯海洲有些疑惑的转身出了公事房,上官单独请他一个人吃酒,这样的事毕竟是不好跟别人说的,是以他出去之后没一会儿,便自出公事房走了。
冯海洲进了唐成的公事房后基本就是放下山川地理图后就出来了,他这一走,老梁收拾书案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随即,忙完之后的他便叫上另几个有些拖后的同僚一起结伴走了。一时间整个司田曹就只剩了唐成一人。
等老梁等人走了之后,唐成又等了片刻,这才施施然起身出衙而去。
出州衙转到前面那条街道上后,老梁猛然一拍头,“哎呀,你们看我这记性,怎么老是落东西”,说完之后,他笑着向身边那几个同僚拱拱手,“列位先走,我这儿还得回去一趟才成”。几个同僚取笑了他几句便自走了,老梁目送着他们走远之后,转身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循着开在小巷尽头处的侧门重又回了州衙。
录事参军陈亮的公事房中,老梁将下午之事一一禀说了清楚。
坐在书案后的陈亮静静而听,听老梁说完。沉吟许久之后,他才开始发问,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且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细。
“看来他的确是动心了嗯,明天一早上衙,你盯着把这事给办了,先把有他具名签章地文卷送来我这儿,更重要的是一旦发现他有联络买主的举动,即刻前来报我”,陈亮地手指轻轻的叩击着书案。发出若合节奏的清脆响声。这响声里自有一份成竹在胸的气度,“说来咱们那位长安来的靳御史现在可是闲的发慌。正手痒痒着呢”。
“是”,陈亮答应一声后,却并未就走,眼巴巴的看着陈亮。
“放心吧,只要这件事办地好了。别驾大人自不会亏待于你”,陈亮起身到了屋子中间,伸手拍了拍老梁地肩膀,“我知道你素日跟小李交情好,他昨个儿带回来的消息你想必也知道了,州衙将有大变,老梁,你这次算是抓住机会喽”。
“全仗参军大人提携”,老梁脸上起了一层潮红。比陈亮高了半个头地他腰也弯的更厉害了。以便陈亮拍起他的肩膀时能更方便些,“他日属下若真能做到那位子上。必定重谢大人”。
“好说,好说”。
万福楼酒肆的雅阁中,唐成把瓯添酒,看着一脸讶色的冯海洲笑问道:“海洲,怎么了”。
“噢,多谢大人”,冯海洲欠身让了让之后,自失地一笑道:“我是没想到大人竟然会问我这事儿,此中情弊尤多,历任判司都是秘不示人,像大人这样垂询的还是第一个”。
“恩,说说”,唐成拈了几颗胡豆投进嘴里,边嚼出一片“嘎巴”的乱响之声,边抬手让着冯海洲也吃,“仔细说说”。
“这是司田曹油水最大的一块儿,同时也是最容易出事儿的一块儿”,冯海洲也拈了一颗胡豆投进口中慢慢的嚼着,“属下二十一岁上进衙,到今年正好十六个年头,十六年里亲眼所见的便有三任司田曹判司是栽在这个上面的”。
唐成来了兴趣,不过却没打断他的话,饮了一口酒后凝神静听。
“大人既然想到要问这个问题,于其中地利益想是早已深知,无需我再多言;而今要说地就是风险”,冯海洲放下手中的筷子,端坐道:“这风险来自两条,每年万中五十地损耗,吏部主司对这一损耗的态度就是可以用不完,但却绝对不能超,损耗少未必有奖,但若超出一点,则必严苛穷追”。
“金州有汉江贯境而过,所谓天有不测之风云,若是都像这两年般江流平稳自然是好,但一旦涨起水来,全境范围内冲毁的官地数量必将远超万中五十的损耗,介时又将如何”,冯海洲摇了摇头,“跟户部主司报增加的新淤官地容易,但要想报灾毁,却是锱铢必较千难万难,遇到这时候,司田曹就只能用历年积攒下的损耗来填这个窟窿”。
“嗯,有道理”,唐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你接着说”。
“第二点,大人只知户部主司给咱们的有损耗,想必还不知道本曹同样有官地增添的任务。这任务五年一汇总,不管是有新淤官地,籍没犯员家产,还是放火垦荒,甚或有的地方衙门组织民壮占用徭役的用度来平整新田等等,不拘地方上用什么手段,总之每五年一次合总儿上报时,新增官地的数量却是一亩都不能少,这也是衡量咱们司田曹政绩的最主要标准。”
“新增官地说来容易,但要做起来可就难了新淤官地纯属望天收,即便是有,新淤出的田亩也远没有被水冲毁的多;至于籍没犯员家产,这也是不可指靠;除此两途,其它若想增加官地就必须调动大量人员,但征发民壮谈何容易一年之中百姓需服徭役的天数是有定规的,经朝廷,道衙调用之后,能留给州衙支配的已是寥寥无几,这么点子的额度衙门其它事都不够用,还能轮到司田曹即便是有又能有几天而平整新地却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儿啊。到这个时候”。
“到这个时候新增官地地缺口依旧还要靠前面积攒下的损耗来补”。不等冯海洲再说,唐成已先把这话给说了出来,“如此说来。那万中五十的损耗就是一个补漏石,虽说每年多多少少能剩下些,却需预备着天灾和五年一次地新增官地汇总我说呢,吏部主司怎么会这么慷慨,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大人说的对”,冯海洲端起面前的酒觞一饮而尽,“这道理虽然每一任判司都明白。可惜能忍住不伸手的却是少。侥幸之心人皆有之,多少人都是自诩运气好。想着自己任上该碰不上什么大事,因就忍不住吃了损耗,其结果却是好吃难咽,最终把自己都折进去了。人人都说衙门里司田曹是肥差,其实啊。这地方就是个火堆窝子。将遍天下的州府衙门一起算进来,我敢保吏员们出事儿最多,获罪最多的一定是司田曹”。
“利令智昏”,想到下午在公事房里的挣扎,唐成倍感唏嘘,“海洲说地精辟”。
刚才还是侃侃而言地冯海洲有些不好意思了,“大人谬赞了”。
“你见事明白,怎么是谬赞”,唐成笑着举盏邀饮。“对了。王家庄你可熟悉”。
“按曹里的差事安排,凡涉及州城方圆百里范围内地田亩变动都由我管着。自然清楚”,冯海洲没想太多,放下手中的酒觞叹道:“在所有份属官地的坡地里面,王家庄是最好的一块了,取水方便,田地也齐整。不过说到这个,当年我入曹时的第一任判司大人就是栽在这块地上面”。
“噢”。
“这块地好,是以价格就高,那任地田判司就动了它的心思,本来他那几年运气确实不错,若以手中积攒下的损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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