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人躺在寺院的后院里,无人理会。师傅来看过两次,但也因为寺内事务太过繁琐,并不能时刻陪着。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梦到她一脸担忧又心疼的表情,眼眶红红的。“你个死孩子,连照顾好自己都不会居然把自己折腾病了你让我怎么放心我还不老,为什么会像一个老妈子啊啊啊,你为什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明明明明”后面化作了一声轻轻地叹息,他没有听清。
“江流,你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给你炖小鸡吃好不好”
“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你可不能死了”
温柔的声音化作脊背上的一下又一下的温暖。
那个时刻,即便她立刻吃了他,他也不愿意反抗了就这样死了也好,至少连死时都感觉到温暖。唯一的遗憾就是平日里没有养好身体,便是她吃了他,大约也吸食不了多少精气。
可他没有死,那梦很快便醒了过来。
醒来后天朗气清,他侧头,一眼便瞧见了她。
她的眼眶依旧很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倒映着他有些苍白憔悴的面孔,像是要把他看进心里去。
不管她是人还是妖,这样便够了。
她是他一个人的,就像是一个秘密,除他之外,无人知晓。
她只是他一个人的
这个想法不知在什么时候朦朦胧胧地扎了根。等他意识到了之后,却是既惶恐又安心,还有些说不清的窃喜。隐隐中总觉得好像是舍弃了什么,又好像坚定了什么。可这种感觉很好,好得他连一点后悔的情绪都没有。他有时也会担忧,若她知晓他并非像她想象中的那般纯良,一切是否会有不同
他发现自己不敢去想。
时光驰隙,岁月悠悠。
她始终没有吃他,而他却在她的陪伴中慢慢成长。这几年的相处,他也发现她惧冷怕热,夏日里总是很烦躁,每每总是窝在屋子里不肯出来动弹,或者干脆躲在林荫下便是一日。可她的皮肤很凉,凉快得让他都有点羡慕,夏日炎热时他也喜欢靠着她,总觉得身边有丝丝的凉意看着她明明不喜欢却还强忍着的面孔,不知怎么的,竟有点奇怪又诡异的满足感觉。
冬日里她则是温顺得多实在是温顺过头了。从入冬的第一场雪开始,她便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第一年他什么都不知道,担忧了许久,以为她生病了,差点冲动得要从山下为她请大夫。她恰恰醒来,虚弱地一笑,全身冷得像一块冰。他犹豫了一下,钻进了她的被窝,任她抱着取暖。
身体有些僵硬,不敢动弹,被她抱着的地方像是起了一团火,烧得他全身发热。
他想,她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柔弱的妖怪。他以前可从来不知道,原来妖怪竟是这般害怕冷热的。
他十岁那年,遇到了一个难得的炎夏。
她越来越焦躁,衣裳也越穿越少,到最后几乎是肚兜外头罩着一层白纱,衬得她的身形玲珑有致,也看得他面红耳赤,每每见到她,总觉得狼狈不堪。总呆不了多少时间,便匆匆告辞。她想来也是极痛苦的,原本素白的面孔布满红晕,好像发了烧,就那么懒洋洋地躺在那里,却总有点说不出的艳丽与娇俏。
那一次他砍了柴禾匆匆离去,走到山腰才想起竟然将柴刀忘在了她的屋里。连忙回去,屋里却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他担忧得几乎失去理智,她如今那副模样别说是妖怪了,便是一个强壮的人也能够将她制住屋内整洁没有丝毫凌乱,想来是她主动离开的。他气得咬唇,真是这种时候还到处乱跑取上柴刀,便循着踪迹找了过去。
结果在林深处的湖中真的找到了她。
她在泅水,像是一条人鱼般自在快活。水中摆动的身姿很是婀娜多姿,腰肢细长,在清流中一摆一摆,摇曳生姿,煞是好看。如墨一般的长发披散开来,浮在水面上好似一匹上好的绸缎,随着身子的动作舞动,衬着花瓣一般涨开的白衣,窈窕而美好。
他第一次瞧见这样靡丽的风景,只觉得有一股热气冲了上来,在脑中炸开一片缤纷凌乱。眼前一片发黑,手脚一阵颤抖,差点站立不稳。他想掉头离开,可脚下好像扎了根,完全无法受他的控制。他的眼睛也是,直直地胶在她的身上,看她或是仰身或是侧泳,白玉一般的身体在清澈的水中若隐若现,令他无论如何都挪不开目光。
他只觉得呼吸急促了起来,眼里渐渐空茫,下意识便挪动脚步,想要下水去抱她。
有人却比他先行了一步,是住在山下的混混,三十多岁的年纪,无家无业,也曾经试着到金山寺来打过秋风,他恰好瞧见过,是以认得。而此时那人瞧着她的眼神里有贪婪,有欲望他从原本的痴怔之中清醒过来,一想到这人竟然不知躲在哪里将她看了去,直气得想要用手中的砍柴刀劈了他。
她比他先动手了。
明明自始至终是笑着的,但是出手却非常得狠,一顿毫无章法的乱揍,将那混混打得一阵哭饶,最后直接扔到了山下。
他捏紧了手里的砍柴刀,抿了抿嘴唇。没有出去,自然也没有阻止,直到她披着一身湿意离开,他才从那树丛之间走出来,双目望着那清冽的湖水痴痴发呆。
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穿着白纱衣在那湖中游水,身形曼妙,腰肢轻摆,弧度美好,像朵盛开到极致的芬芳雪莲。
他站在湖边看她在湖中肆意游玩。她鱼儿一般游到了岸边,身子在水中沉浮,却远远地不肯靠近,一双湿漉漉的眼若有似无地看着他,面容清晰而娇俏。他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一步一步下了湖,衣摆被湖水浸湿,颜色深了些许。她在他身边游过,雪白的衣衫从他手心一次又一次地滑过溜走。他不动声色,却在她又一次游近时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
她躺在他的怀中,委屈地嘟着嘴,胸前隆起,腰肢纤细。
他双手托着她的脊背,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她温驯得像只猫,只是看着他笑,那笑意极其温柔。他的手摸过她泛红的脸,停在了她殷红的唇上,指尖轻轻摩挲,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恍惚之间回忆起了冬日里与她的同眠身子一阵战栗。
身在天堂,心在地狱。
他去后山的小屋时,她正在睡觉。整个人躺在碧竹制成的凉席上,入夏以来难得的安稳。大概是觉得热,所以她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而她的睡相一直不好,从来不安分,一袭白色的薄纱也在睡梦中被蹭掉,露出了一边圆润的肩膀。纱裙被蹭起,两条细长嫩白的腿便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玉白的身体衬着碧色凉席,不知怎的,竟让他顿时觉得一阵耳热。
他想要摸摸她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一直催促他,摸摸她,摸摸她。
他靠了过去,蹲在她的矮榻前,呆呆地怔了许久,矮下身子,鬼使神差地亲上了她的唇
比他梦中所感受到的还要柔软,还要甜美。
深入想要汲取更多
她在睡梦之中皱起眉头,闷闷哼了一声。他心里一紧,一瞬间抬起头来,一抬眼,便见她从梦中醒来,悠悠睁开一双雾煞煞的眼睛。“江流来了”刚睡醒的她神智依旧不清醒,眸子水润得几乎要滴水,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
他没有回答,双手在衣袖下握成拳,双目定定地看着她。
几乎毫无悬念,她抿了抿有些红肿的唇,很快便又陷入了昏沉之中。那短暂的清醒不过是漫长睡眠中的昙花一现。
他站在原地,手指触上唇上残留的温度,恍然间才忆起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落荒而逃。出门时手臂撞倒了桌角,他只低低闷哼一声,也不做停留,跌跌撞撞离开,好似后头有恶鬼在追。等他终于下了山,觉得疼的时候,上头已是一片乌青。
他想要碰触她,想要靠近她,可等真靠近了,又开始觉得不够他要的不止是这样。可是不是这样,又还能是怎样
他不敢想象自己一场任性纵情的后果究竟是如何
他不是小孩子了,也不希望她再把他当作小孩子一般来对待。
可她总是毫无所觉。
她并不喜欢亲近人,一个人在山上离群索居,养养鸡,浇浇花,看看话本,总能够自得其乐。
gu903();她大概是他见过的最懒的妖怪不知道其他妖怪是怎么生活的,但肯定不会有她那般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