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得胸口剧痛,汗珠从额头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汗湿衣衫。
她明明在陶库明明看到了那面叫作辨天机的镜子明明从镜子里目睹了师傅的死亡
雨歇几乎是连滚带爬去了陶库。狐族就是奢侈有钱,好东西就那么堆在那里,因为结界,也不必防着外贼。雨歇很轻松地便进了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循着梦里的痕迹,她驾轻就熟找到了角落里的的古镜很平凡的一面镜子,没什么华贵的装饰,丢在这些珠宝奇珍里根本就毫不显眼。
可雨歇知道,辨天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镜子在雨歇的手拂过之时,骤然爆发出一道白光,原本泛黄的镜面亮了起来,好像镀上了一层银,即便在这光线昏暗的地方,也看得十分清晰。
她看着自己梦中的景象在镜子中一幕一幕地回放,直看得手脚发抖。
不,这不是梦
这原来不是梦
这是真的
师傅的婚礼定在五天之后,这是连青丘的狐狸都知道的事情。天界第一美人白曜神女下嫁,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小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露。
雨歇留下一只传音纸鹤,径自奔往青丘结界。她要去花落轩,她不能说什么都不做魔族要在师傅婚礼那日奇袭,她至少得告诉师傅,让他有个准备决不能决不能就这样死了
她决不允许
青丘的结界并不好破,毕竟这层结界是用来保命的,若是不坚固一点,那便形同虚设。雨歇用了菩提子,破得不算轻松。菩提子再逆天,毕竟也不是万能的。她穿过长长的朝阳谷,一路紧赶慢赶赶到花落轩,正是夜半月明时分。被夜风这么一吹,雨歇清醒了许多,这才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冲动了,这件事情并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毕竟事情还没有发生,要筹划准备还是来得及的。而她一时心急,来的这时间这么不上不下,也断断没有可能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去打扰师傅。
叹了口气,她打算先回自己的院子养精蓄锐,待到天明时再做计较。
不料,她却还是见到了师傅亭中饮酒的师傅。
同饮的人一身白衣,气质不凡曜月神女。
两人的影子被拉长,纠缠在了一起,分外亲昵。
雨歇默然片刻,转身离开。
这种时候,她无论如何都不该打搅师傅。师傅成亲的心情,不应该被这种事情给破坏
在月夜里驾云狂奔,雨歇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好像是失去了方向的无头苍蝇,完全不知道前路该怎么办。
等终于停下,面前却是紫竹林。
雨歇也不知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便进去了。菩提子在身,紫竹林的障碍对她无用,她走得很是轻松比在花落轩还要轻松。
她原本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见到金蝉子因为她并不确定金蝉子究竟在不在紫竹林里。毕竟,当初出了那样的事情,他有极大的可能是还没有回来的。
可他却是在的。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他的裸露在外的肩膀他在穿衣,乌发还有些潮湿,便随意披在了肩上,并未束起,似乎是刚刚沐浴过。看到雨歇,他愣了一愣,将那件穿到一半的里衣披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脸色却奇异地苍白,带着两分病弱的感觉:“你来了。”
“怎么不等我这两日,我便准备去接你回来。”
雨歇是头一回见到他这么衣衫不整的模样,
雨歇局促不安地绞着衣角:“我”
“怎么了”
“金蝉子,我我想求你帮个忙。”
金蝉子的眼眸微微闪了一闪,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无澜:“你说。”
她再傻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很过分的事情但是她好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如果是金蝉子的话,他这么厉害,一定是能够保住师傅的性命的吧
“我在辨天机里看到师傅成亲那日,魔界会突袭师傅会死。金蝉子,你能不能帮我救救师傅”
“这便是你要说的事情”
金蝉子的声音可以称得上是冷冽了,原本和煦的感觉一下子消散开去,再也抓不住。
“你就这般上心于他”
“他是我的师傅”
“师傅”金蝉子的眸子里一片死寂,“你想我救他即便我可能为此付出代价,你也在所不惜”
“我”代价么雨歇一怔,司命似乎曾经说过,改命需要付出代价变数越大,代价越大。若是逆天,那代价便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得起的。“我不知道”
“我答应你。”
“什么”雨歇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答应你。”金蝉子的眸子像是能把所有的光芒都吸进去,黑得深不见底,“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明明已经打算放弃的事情突然峰回路转,无论如何都会惊喜的吧虽然,她隐隐觉得不安。
金蝉子闭了闭眸子果然。
“以你一生,换他一命。”金蝉子的声音冷冽得让人发抖,“我只问你,你答不答应”
一生这个字眼,实在是太沉重。
雨歇觉得诧异,在她的认知里,金蝉子是一个极其高傲的人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向别人低头,也根本不会这样践踏自己的自尊。
可他如今却这么做了。
雨歇呆呆地往后退了两步,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堵得难受。
“雨歇,你可信,便是你寻遍六界,也未必能寻出一个可救他之人。”他平静地看着她下意识的抗拒,平静地阐述事实,“何况”他说,神态凉薄,“战期将近。”
“我不是那个意思。”雨歇无措地看着他,“我只觉得你亏了这笔买卖,你不值当。”
“亏不亏,我说了算。你只需告诉我,你的答案。”
雨歇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我想救师傅。”
“不后悔”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眼眸却黯了黯。
她逃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被命运或者说是自己,逼到了这个份上她还怎么去后悔
“我觉得你比我更该后悔。”真的,她当真是这么想的。若是她,便绝对不会答应这明显是亏本的买卖。
“我后不后悔,也该由我自己说了算。”
他一把揽过她,抱住她细长的腰身,将脸埋进她的肩窝里,“今夜,留下陪我。”
她该不该觉得屈辱呢
不知道别人在她这个位置上会是什么感觉,也许会觉得屈辱,也许会紧张或许是其他别的情绪,然而雨歇却是没有丝毫感觉的。
太错乱了,她只觉得自己在做梦并且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雨歇第一次卖身,并不熟悉流程,紧张得几乎窒息。何况,买主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
金蝉子率先躺在了床上,雨歇犹豫一下,便解了衣带,一个有些旧了的荷包从衣衫里掉出来。她正想弯腰去捡,一只修长的手已经先她一步捡起了荷包。“鸳鸯戏水”
这是头一个没将它认成小鸡啄米的人。
雨歇有些小小的感动。
“你绣的”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