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双书缓缓收了眼里的笑意,看着空旷的院子,淡淡道了句。
“参见冥王。”
院子里的角落慢慢现出一个人影,来人浓眉虎目,玄衣龙袍,看起来很是神武霸气。
冥王不怒而威,沉声呵斥:“你眼里若是有我这个冥王,那就不该插手这孩子的事情”
怀双书淡淡一笑,“我等无名小辈,岂敢让冥王记挂在心。”
冥王严肃的看了看他淡笑的脸,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我除了是冥王,还是你父亲生前多年的好友多年前你就栽在这人身上一次,这次我既然见了,便不能不管。”
怀双书的脸上还是挂着笑意,没什么异色,这张脸像是被冰封了起来,长年来都只剩下一个表情,“多谢冥王念及与我父亲,不过这事是我自己的私事,便不劳您费心了。”
冥王冷哼一声,“要不是念及和你父亲的那点情谊,我才不想管你,当年出了那种事,我没帮上忙,这次我既然见着了,便不会坐视不管。”
见怀双书没说话,他又皱着眉头,沉声道:“这小子既然死了,我便送入轮回,免得危害人世。”
怀双书叹了口气,“他是仙崇派掌门的弟子,生死不能与常人相论。”
冥王不满道:“我可不管他是什么仙崇派,地崇派,这小子既然到了冥界,那就归我管,我说他要入轮回,便要入轮回,你别想跟他在牵扯不清。”
怀双书脸上不见生气,却猛地抬起了脸,黑漆漆的瞳仁里酝酿着一团血雾,嘴角的笑意也越发危险,丝毫不见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气息,虽然语气很平淡,可是每个字却又蕴含着阴郁。
“恕难从命。”
冥王听到这几个字,眉间瞬间黑云滚滚,暴风雨即将来临,“你不从也得从,别以为你这些年长了本事,我就治不了你了,好歹也是我的晚辈,要治你我自有办法。”
怀双书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嘴角挂着淡然的笑意,一袭白衣衬得他肤色越发莹润,清雅而妖,媚而不俗,明明该违和,但是出现在他身上又感觉天生如此。
冥王见他不说话,冷笑了两声,气的甩袖而去。
临走时还告知他别耍小心思,最多只给他们三日时间,三日后还没入轮回,便率领鬼差亲自押上奈何桥。
怀双书还是淡笑着不发一言,让人参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怀双书换了副神色,转过了头。
悟苫清皱着眉头,脸上还蹭了点泥污,眼里带着满满的质疑,沉声道:“你后院里没有。”
怀双书眼里满是笑意,指着他提着的半人高的酒坛,“那这是哪里来的”
“从那河边坐着的人借来的。”
河头那小童怀双书知道,是专门守这忘川河的鬼差,当年可就因为太过抠门死的,死后被冥王缩小了身体送到这里,明着说是守河,其实是受罚,怎么可能借给悟苫清东西。
“真是借来的”怀双书眼里的笑意快要藏不住。
悟苫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可”怀双书指了指那酒坛。
“他在拼命摇头呢”
听到这话,悟苫清有几分奇怪的低头看去。
刚刚走的太快,没注意,酒坛后面,一个喝红了脸的小童正死死抱着酒坛,因为个子小,被一路给拖行到了这里。
那小童似乎是喝醉了,红着脸,双眼迷蒙的看着他们,被吓得不清,嘴里迷糊不清的喃喃道:“救命救命,我看到我的酒坛子成精了”
小童睁开惺忪的双眼,便看到眼前笑眯眯的怀双书,吓得酒也醒了一半,急忙把面前的酒坛给顶在头上,慌慌张张的往后门跑了。
见到那小童顶着酒坛跑了,悟苫清呆愣的道了句。
“酒坛子跑了”
怀双书失笑出声,摇了摇头,“竟是胡闹。”
悟苫清抿了抿嘴角,不再去探究怀双书为什么突然要喝酒的原因,眼前只有那张明晃晃的笑脸,温软的耳根发烫,膝盖发软。
“你回去过”
“嗯”怀双书没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书院。”悟苫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在桌下看到你刻的字了。”
怀双书的笑意一怔,慢慢收了起来,没再说什么。指尖萦绕着一条黑色长线,随后这条长线开始自由动弹起来,在地上延伸成了一个复杂的图纹。
随后那道图纹发出一道刺眼的黑光,那些黑线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黑漆漆的黑洞。
看到悟苫清眼里的疑问,怀双书笑了笑解释,“这是还魂洞,这洞底便是忘川河底,只要走完了全程,你便可还魂了,不过因为这有反伦常,所以还魂时,你并不能自行回到身体里去,不过我让花辰和月夕把你身体放去仙崇派,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悟苫清可不在意什么还不还魂,蹙眉问道:“那你呢”
怀双书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丝晦涩,片刻才上扬着嘴角,浅笑道:“我自然同你一起。”
心底松了口气,怀双书十年前虽然厉害,可好歹能大概清楚他体内的修为,可现在的怀双书,修为即满的悟苫清却是半点参不透,如果不愿意同行
悟苫清暗自摇了摇头,还是不再想这个问题了,再想下去,恐怕内心的暴虐又要控制不住。
两人拉着手,纵身跃了下去。
啼哭、叫骂、哀嚎所有的声音都从悟苫清的耳洞钻到了脑子里,他现在就是一具魂体,自然不能和平时比,嘈杂的仿佛在脑子里打架,悟苫清心里难受的厉害,脸上却越发镇定。
失重,恶心,窒息,混合在身体里,再加上眼前望不见底的黑暗,悟苫清终于也受不住了,蹙着眉头,脸上也有了些难受之色。
正在悟苫清快憋到极限的时候,耳朵上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身子也落入了一个同样冰冷却让人安心的怀抱。
“别怕。”
这两个字一出口,悟苫清脑子里的所有声音奇迹般的消失了,虽然心里其实并不害怕,可听到这两个字,那心底还是抑制不住的一震。
回头望了望怀双书的脸,悟苫清的身子要矮一些,从十年前他就比同龄人生长的缓慢一些,现在十年过去了,他也没长多少,还是只能达到怀双书的下巴。
他们离的近,借着洞口微弱的光芒,余光不经意撇进了怀双书的眼里,悟苫清心里的异动突然停了下来。
怀双书那双泛着血光的瞳仁里一片平静,令人烦躁疯魔的声音仿佛没有钻进他的耳朵,如果平日里悟苫清可能察觉不到,可现在他一颗心都满满的挂在怀双书身上,他自然能够知晓。
怀安熙消失了十年,可怀双书可同样在忘川河底也寻了他十年,这些声音他听一次就如此难受,那如果一个听了十年的人呢,是不是已经听习惯了,可恰恰又是这份习惯让悟苫清的心里越发难受。
这个人也曾是不沾阳春水的文雅书生,手里粘上的应该是丹青笔墨,而不是腥臭的鲜血,握的应该是狼毫小笔,而不是这些恶鬼的头颅
第48章第47章
悟苫清不知道下坠了多久,抬头望向刚刚跳下来的洞口也封闭了,四周漆黑的一丝光线也没有。
终于在心中烦闷不已的时候,脚下传来了地面的触感,松了口气,眼前的视野虽然昏暗,但好歹能勉强视物了,刚准备看看河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那双手却转瞬蒙上了他的眼睛。
怀双书:“闭上眼。”
悟苫清一顿,随后神态温顺的阖上了他的眼睛。
耳后传来一阵发丝摩擦的声音,随后眼上就被一根长布条给遮住了,鼻尖充斥着那股浅浅的梅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