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膻中穴牵连心肺,乃是人身十大穴中排名前几位的重穴,一尘子的功力虽然强过吴不赊,但脉门被扣,气血无法运转,护体玄功失去作用,被吴不赊全力在膻中穴上戳这么十七八下,一尘子哪里受得住,一口血狂喷出来,一头栽倒,竟咽了气。倒霉啊,他好歹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却莫名其妙死在了吴不赊手里。
吴不赊方才装死,他以奸商之心,渡妖道之腹,以为一尘子也是装死,于是冷笑。一尘子倒地时,脑袋在地上碰了一下,他还嫌不过瘾,一掌跟过去,重重一掌打在一尘子的后脑勺上。因为一尘子功力比他高,他怕一掌不管用,又打了两掌。可怜,一尘子死后还扮了一回猪头。
其实吴不赊并没想到要打死一尘子,这会儿看看不对了,一探鼻息,没气了。他也无所谓,死就死了吧。吴不赊的身子也有些发软,呆了一会儿,暗叫:“好险,若不是师父英名保佑,那木精一凿子凿上来,这会儿死的可就是我了。”
吴不赊把一尘子的尸体翻过来,往他怀里一搜,搜出个袋子,大小和追风囊差不多,打开后,一眼便看到装木精的葫芦,另外还有几个玉瓶子,也不知装的什么。袋子里还有几粒珍珠,一把金叶子,奸商见钱眼开,顺手数了一下,共二十张,一张差不多有十两的样子,也就是二百两金子。时下的价格,金银之比是一比十,该合得两千两银子。
“这妖道可比师父富裕多了,估计是周有财请他来杀我的价钱,这倒是送钱上门了。”吴不赊乐得上嘴皮抽下嘴皮,毫不客气地收了。
再来看装木精的葫芦,吴不赊倒犹豫了一下,他听过各种各样关于法宝的传闻,有的说收放法宝要念咒,有的说要捏诀,有的又说什么都不要,法宝认主,自动出去自动回来,没个统一的说法,而在追风经上,说到追风门的练器之术,收放都有口诀。那这木精的收放到底要不要口诀呢其实吴不赊先前想制住一尘子,就是想逼问收放木精的口诀,紧张之下手一重,一尘子死了,这口诀也没法问了。
这木精是个好宝贝,可若是收不得,那就不敢放,无良商家搞噱头,经常有什么吐血价跳楼价卖老婆价,吴不赊这会儿却真是后悔得想吐血:怎么就把一尘子打死了呢,这下怎么办
吴不赊翻来覆去拿着葫芦看,忽然看到葫芦底部画着一道符,心中一动,细细回想先前一尘子放木精时的情景,好像既没见嘴皮子动,也没见捏什么手势。难道收放木精不要法诀当然,也有可能一尘子是在心里念,但也许根本就不需要,放木精只要拨塞子,而木精之所以自动回来,是因为葫芦底部这道符的克制。
吴不赊感应片刻,发觉这道符确实有一定的灵力,他一咬牙,暗道:“拼一把,真要跑了就算了,若还敢对付老子,老子就砸了葫芦,再放风虎和他斗一斗,倒看看哪个狠。”
木精功力虽强,玄功虽妙,但一尘子已死,吴不赊再把风虎摄来,两下合力,足可与木精一斗。虽然摄风虎耗力,但撑个盏茶时分还是不成问题。
他微一凝神,拨开了塞子,青光射出。但奇怪的是,先前一尘子放时,那光芒有两三丈高下,这一次却矮得多,最多丈余,光柱也略小了些,看来是有些不对。吴不赊心里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光柱,只见一个小人飘出,见风而长。木精现出身来,抱拳躬身,却突地一惊,“咦”的叫了一声,看看吴不赊,再看看地下一尘子的尸体,一脸不可思议。显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明明他一凿柄制住了吴不赊,怎么吴不赊好好的,一尘子反而一动不动呢
吴不赊自然明白他心中的想法,却不吱声,只暗暗凝神,提防木精异动。但那木精一惊之后,并没有扑上来,反而拜倒于地,高声道:“木长生叩见新主人,主人但有所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情形意外,吴不赊又惊又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拿腔做势地点点头:“很好,今儿先见个面,让你认认人。木长生是吧名字还行,好了,你回葫芦吧”
他提着心呢,万一这木精说一套做一套,不回葫芦怎么办但木长生却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起身还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跃回青光中。青光回收,吴不赊忙塞住塞子,一跃起来:“哟嗬”
木精如此听话,收放如此顺利,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能得到这样一个宝贝,他实在是乐疯了。不过他心中始终有几分疑惑:“这木精如此听话,难道真是受制于这个葫芦葫芦在谁的手里,谁就是他的主人,可以随意支使他”但他又想,“这老木头怪有没有骗我呢让我不提防他,再冷不丁给我一下”
他心中一时惊疑难定,看了看地上一尘子的尸体,想:“先料理了这家伙,回头再问清楚。”他提着一尘子的腰带,御风而起。好在一尘子瘦,一百斤不到,吴不赊勉强能带着他飞起来,只是飞不高,十来丈的样子,但他也不必飞太远,到了城外往河中一丢了事。回到住处,他又掏出葫芦,再把木长生放出来。
木长生出来,立刻又跪伏在地。他先前见一尘子可是站着的,吴不赊暗察木长生的表情,心下暗暗盘算:“这么恭敬,是新换了主人不熟还是想装作畏服让我生出轻慢之心再算计我如果是真怕,这葫芦该是个关健。”
不过吴不赊当然不会直问出来,抬抬手,道:“起来说话,我这人最好打交道了,你以后也不必跪着。”
木长生应了一声站起来,瞟了吴不赊一眼,又垂下眼,一脸恭敬地站着。吴不赊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半点破绽,道:“把你的来历说说吧。”
“是。”木长生抱拳应了一声,“小老儿本是个木匠,木长生是我本名。小老儿五十岁时收了个徒弟,也姓木,叫木灵儿,心灵手巧,小老儿非常喜欢,却全没想到木灵儿根本不是人,竟是山中一株老树成精。一年中秋醉酒,木灵儿突发狂性,竟然要吸小老儿的血。小老儿本不是他对手,但小老儿当年学艺,从师父处学了一个心法,专克木魅的。因为木匠这个行当专门和各种木料打交道,而有些古树年久成精,木匠中也有修道之人,创下这个心法。小老儿危机之际,运起这个心法,反而克住了木灵儿灵窍,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尘妖道突然现身,竟然把小老儿和木灵儿同时打死。木灵儿内丹已然成形,只是灵智被小老儿所克,一尘妖道借我一点魂魄出窍之机,以妖术将我的魂魄与木灵儿的内丹融为一体,于是小老儿就成了这个样子,我的灵智,木灵儿的精元,人不人,妖不妖。”
“原来现在的你,是你和木灵儿两下搭伴的结果”吴不赊又惊又喜,他一直有个疑惑,木长生功力不在一尘子之下,一尘子到底是怎么收服的木长生这么一说就明白了,原来功力高的木灵儿反而先着了木长生的道,一尘子只是捡了个死鱼。而木长生对一尘子显然也心怀愤怒,这更是个好消息。
“是。”木长生点头,脸上愤怒,羞愧,悲凉,无奈,表情复杂。也可以理解,他本是人,一尘子不但害死了他,而且还利用他的魂魄来控制木灵儿的内丹,收在这个葫芦中供他役使,人成了妖,而且永世不得脱身,怎能不感到悲伤愤怒。
吴不赊这会儿倒扮起了好人:“一尘子妖道确实太过份了,真是该死。”
他这一说,木长生“扑通”跪倒,连叩三个头:“主人杀了一尘子,替小老儿报了仇,小老儿这里叩谢了。”
“不必,不必。”吴不赊一脸奸笑,心下转着念头,道,“你现在还有办法和木灵儿的内丹分开吗”
“没有办法。”木长生一脸无奈地摇头,“小老儿的肉身早死了,只是一点魂魄藏在木灵儿的内丹中,而木灵儿的内丹也是靠小老儿的魂魄才有生气。这就好比一间屋子,小老儿要借木灵儿这屋子才能遮风躲雨,而木灵儿这屋子也要借了小老儿这客人才有人气,若分开,这两个都是死物。”
他说不能分,吴不赊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一脸惋惜地道:“那就没办法了,否则我倒想放你的魂魄出来,早些转世投胎。”
“多谢主人。”木长生深深一揖。
吴不赊突地想到一事:“这青光是怎么回事,先前光好像强一些啊”
“小老儿是木灵儿的内丹和小老儿魂魄的合体,这青光便是木灵儿的丹光,小老儿必须借这丹光才能进出的,要借丹光进出,便要耗费丹力。尤其像先前与主人的那种打斗,极为费力,消耗了丹力精元,所以这会儿这光就弱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