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了人家是他灵机一动,可到底是许给了谁家,可不能再灵机一动了,便看向花斑。花斑转头看吴不赊。吴不赊要笑不笑地在那里站桩,花斑却以为他是不愿应这一句。花逐天也在看吴不赊,吴不赊不应,他冲口就应了下来:“许给我了。”
花斑本不喜他,但这种时候,他出口应下,花斑心下叹口气,便不再吱声。花百合的脸却已经红了。
“你”虎勾鼻斜眼看他,走上两步,“你算什么东西”扬鞭就打。
花逐天哪是个干挨打不还手的人,反手一把捞着了虎勾鼻的鞭子。
虎勾鼻没想到他敢还手,两下扯不出鞭子,大怒:“给我拿了”
“将军高抬贵手,将军高抬贵手。”花长眉慌忙上前,侧身拦着冲上来的尸莲兵,就手扇了花逐天一个耳光,“兔崽子你要把一族老小都害死吗还不放手”
花逐天愤恨地放开了手。花长眉拦在他前面。虎勾鼻倒也没想再打,他冷眼看着花逐天,忽地大笑起来:“不服气是吧好,有性格,我喜欢。你的女人我先带回去,玩厌了自然还给你,哈哈哈”一挥手,“带走”
几名尸莲兵上来拉花百合,花长眉忙又去拦,只是赔笑:“虎将军,虎将军,这女娃子许了人的,与礼不合,您高抬贵手,您高抬贵手”
“滚开”当面的尸莲兵一推。
花长眉仰天一跤摔倒,却又飞快地爬起来,左手去腰里一掏,竟是一锭小银子,强塞在那尸莲兵手里,口中只是叫:“虎将军,您大人大量,放了这女娃儿。”他虽有了年纪,功夫却不弱,尸莲兵一推,本不可能推得倒他。摔一跤,乃是苦肉计,希望引起虎勾鼻的同情,又塞银子,伸手未必不打笑脸人,但伸手却绝不会推开银子,那尸莲兵手中抓了锭银子,虽然推推搡搡,用的力却小了许多。
吴不赊冷眼旁观,一切尽看在眼里,只不吱声。花逐天也看着,为花长眉的苦心悲哀,却更愤怒。无论如何,那是他爹,要给虎勾鼻赔笑脸,要假摔,他这做儿子的,心里怎么会好过。他胸膛剧烈起伏,咆哮的火山,随时都会爆发。
虎勾鼻虽狂不傻,自也看得透花长眉的作派,冷笑一声,忽地翻身上马。花长眉以为他真个放手了,却见他斜眼看过来,道:“花族长,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让这女孩子跟我走;二是我拍马就走。不过我下次再来嘛,嘿嘿”他冷笑着,伸手拿起木箱子里的瓷瓶,转着圈儿看了一下,忽地松手。瓷瓶落下,正撞着另一个瓷瓶,“啪”的一声,两个瓷瓶同时碎裂。花长眉脸上变色,虎勾鼻啧啧摇头:“瓷瓶好看,就是太容易碎了。西洼花马较之这对瓷瓶,不知哪个更坚固些”说到这里,他神情一冷,“我数十下,一二”
他一下一下数下去,全场上万人,无一人吱声。花长眉脸色惨白,花斑身子摇摇欲坠。虎勾鼻数到六,花百合忽地从花斑背后转出来,跪在花斑面前,叩了三个头:“爷爷,孙女不能再服侍你了,你自己保重。”
花斑老泪喷涌而出,扶着花百合:“百合”刀子在割他心头的肉,他却没有能力阻止。
花百合到花长眉面前,跪下,也叩了个头:“族长,谢谢你这么多年对百合的照顾。爷爷老了,还请你多多照顾于他,百合给你叩头了。”
“百合,孩子。”花长眉眼中含泪,扶她起来,“是我无能啊。”
“百合,不要去”花逐天狂叫,像一头疯虎般扑过来,边上几个花马族人都拦他不住。花百合转头看他:“逐天哥,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应你,若有来世,我一定嫁给你,但今天你若发蛮,却要害了阖族老小,我不能应你。”
她悲哀而坚定的眼神,如一只强力的手,阻住了花逐天的脚步。他猛然跪倒,双手插入泥中,以头叩地:“苍天啊,为什么啊”
花百合扭过头,强忍着的泪却还是洒了下来,走向自己的小红马。虎勾鼻仰天狂笑,忽地又有一个笑声响起,竟把他的笑声压了下去。
“有趣,有趣你们在唱戏吗又哭又笑又叩头又捶地的,哈哈”
大家闪目一看,却是吴不赊。这个时候他竟然打哈哈,花长眉以为他头伤发作,昏头了,低声叱道:“摇尾”
花百合也回头看过来。吴不赊不理花长眉,却看着花百合,道:“你是花马族人吗”这话问得怪,花百合当然是认得花摇尾的,愕然道:“摇尾哥,你”
“你既是花马族的人,要跟人走,怎么不先问问我”
花百合不知道吴不赊挑战族长成功,一脸迷茫:“摇尾哥,你你”
虎勾鼻却不耐烦了,瞪着吴不赊道:“你是谁”
“我是谁”吴不赊脸上忽地现出迷茫之色,摸着脑袋道,“对了,我是谁来着”花长眉叹气,就知道他是头伤发作了。边上的小四儿却急了:“你是摇尾哥啊。”吴不赊恍然大悟:“是了,我是摇尾哥。”
“摇尾哥”虎勾鼻嘴中念叨,这名字不熟,他念的声音不大。吴不赊却就听到了,偏生这回应得快:“哎,叫哥哥啊乖,待会儿哥哥拿糖给你吃。是了,你这么大的宝宝,可以喝酒了吧待会儿跟哥哥喝酒。”
小四儿“扑哧”一笑。花长眉暗中叫糟。
虎勾鼻勃然大怒:“作死”纵马过来便要去打吴不赊。
花长眉闪身急拦,忽地眼前一花,定睛看时,前面一匹空马,马上却没了虎勾鼻。哪儿去了听身后好像声音不对,急回头,却见虎勾鼻躺在地下,吴不赊一只脚踩在他胸膛上。论个头,吴不赊即便变做了花摇尾,仍比虎勾鼻要矮得一头小得一号。可他一只脚踩着,虎勾鼻却是挣动不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尤其他那个大鼻子,充血肿胀,更像一个霜冻过的大红柿子。他双手扳着吴不赊的脚,双脚乱蹬,却好像蜻蜒撼玉柱,莫想动得分毫。
花长眉大惊:“摇尾,快松脚”伸手来推吴不赊。吴不赊身子却像座山,竟是推不动。吴不赊不理他,看着虎勾鼻“嘿嘿”一笑:“我的话你听到了吗想带走我西洼花马的人,你问过我没有没听到我的话吗那你生着耳朵做什么不如撕了下酒吧。”说着,他伸手去虎勾鼻脑袋左右两边一摸一撕,抬起身时,手中已捏了两只血淋淋的耳朵。花长眉本来还要加力来推他,突见他手中两只耳朵,惊得踉跄后退。倒不是他没见过血,问题是,见了虎勾鼻的血,这祸就闯下了呀
花长眉大惊,虎勾鼻大叫。尸莲兵也反应过来了,当然是大怒,拔刀便冲了上来。虎勾鼻带的尸莲兵有两百多人,围在他身边的只有二十多人,其他人退在四五十步外,所以冲过来的就是这二十多人。花长眉心头正惊骇不已,尚没计较出个好歹来,眼前一花,又没了吴不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