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如利刃,冷冰冰扫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
“如今我要单独北上,你们押云震回宫,若有失误,全体死罪,绝无例外。”
众人闻言,齐齐一惊,那仙露急声道:
“公子爷,我们姊妹呢”
罗侯公子阴沉沉说道:
“你们一起回宫。”
目光一转,接道:
“丁公望。”
丁公望手按桌面,猛地站起,躬身道:
“属下在。”
罗侯公子峻声道:
“此行由你负责,所有的人都得听命于你,如果有人抗命,不管是谁,立斩无赦。”
丁公望沉声道:
“属下遵命。”
罗侯公子道:
“限十日之内赶回宫中,不得延误。”
丁公望躬身道:
“是。”
罗侯公子道:
“回宫之后,禀明神君,命琴棋四童,诗酒四女,兼程北上,赶来金陵见我。”
丁公望初膺重任,不胜惶恐,激动地道:
“属下领命。”
是时云震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少了罗侯公子,逃脱的希望较多,忧的是此人赶去金陵,必然与雯儿有关,一时之间,忧喜参半,心情激动不已。
忽觉眼前一花,罗侯公子突然来到了身旁,云震大吃一惊,本能地推桌而起,蓄势戒备。
只听罗侯公子阴森森说道;
“罗侯心法为我门中不传之秘,非你所能妄窃,如今我先散去你的功力。”
云震心头一寒,情急之下,不及多想,大喝一声,一拳击了过去。
罗侯公子冷冷一哼,身形不动,随手一挥,啪的一掌击在云震背上。
云震与他面对着面,弄不清他那手掌怎会击到自己背上,但觉身子一震,一股灼热如火的力道涌上身来,心头方白一怔,突然机伶伶猛打一个寒噤,紧接着,遍身骨节爆沙豆般一阵乱响,云震混身奇痛,脱口惨呼声。
这毁人功力,在武林之中,为最最惨无人道之举,纵是心毒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人,面对这种场面,也感到惊心动魄,不忍卒睹。
这时人人屏息而立,店堂中一片沉寂,门外朔风的呼啸之声,隐隐传来,显得异样的刺耳。
虽然在隆冬,云震却是遍身汗下,一阵抽搐之后,苦练经年的内功,已是摧毁无遗了。
罗侯公子见事已了,冷冰冰望了丁公望眼,正待离去,丁公望突然躬身道:
“万一遇上强敌”
欲言又止。
罗侯宫法令如山,属下之人犯了过失,身受极刑,丁公望初当大任,诚惶诚恐,心有顾虑,却不敢讲出口来。
但听罗侯公子道:
“天下滔滔,谁敢与罗侯宫为敌”
他本来是想,那块抄写“罗侯心法”的黄绢尚未追回,万一有人将云震救去,正可按图索骥,追查那块黄绢的下落。
讵料,话一出口,脑海之内,忽然闪出一个美貌少女的影子,突然之间,他觉得留着云震在世,是一件极不愉快的事,虽说云震的武功已毁,他仍旧感到,应该尽早将这令他厌恶的人铲除掉,
但此时就下手,又显得不太相宜。
心头犹豫,寒电般的目光,不觉凝注在云震脸上,眉宇之间,杀机闪闪。
云震身上疼痛已止,只觉混身虚脱,乏力欲倒,但他咬紧牙根,强行支持,一双血红的眼睛,怒火熊熊,瞪住罗侯公子,一瞬不瞬。
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仿佛要迸出火花来。
云震突然地嘿然一笑,恨声说道:
“云某有生之日,誓报今日之仇。”
这两句话讲的斩金截铁,铿锵有力,罗侯公子狂傲绝伦,若在往日,势必受不住激,一怒之下,说不定当堂放走云震,看他如何报仇,但今日性情大变,一听云震的话,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狠狠说道:
“本公子教你早早死去,来世再来报仇。”
右手一抬,疾若闪电,在云震胸上连戳两下。
云震心头一沉,以为当时就得死去,但觉那手指落处,不过隐隐作痛,而且稍痛即止,不禁暗暗忖道:这贼子使的什么手法,难道还要我慢慢痛苦,受尽折磨而死
想到死,脑海之内,也闪出了雯儿的情影,那是一个秀发披肩,口角含笑,无限甜蜜,无限温柔的影子,那影子代表着雯儿,却非高洁。
一个神秘诡异的少女,她的倩影,同时出现在两个男人的脑海内,无形之中,支配着这两个男人的命运了。
忽听罗侯公子冷冷道:
“我已点断他的厥阴心脉,不出十三天,他必死无疑,你们务必在人死前回宫,以便神君审问口供。”
丁公望躬身道:
“是,属下不敢延误。”
罗侯公子冷冷一哼,身形一晃,瞬眼不见。
呼啸声中,一阵寒风,挟着大量雪花,卷入了店堂之内。
油灯被风雪扑灭,店堂中片漆黑。
云震内功被毁,迭受重刨之余,身子已孱弱不堪,被这阵风雪一刮,顿时如坠冰窖,冷得混身发抖,抱着膀子,牙齿格格打战。
丁公望负有押解之责,唯恐云震在半路死去,交不了差,这时大声喝道:
“掌灯,取棉被过来。”
院子中照料马匹的店小二,将一盏羊角风灯伸入门内,有人递过一床棉被,丁公望接过手中,展开棉被,将云震裹于被内,奔入院中,将云震连人带棉被缚在马上。
缚扎停当,众人纷纷上马,丁公望亲自牵着云震坐马缰绳,扔下一锭银子,大声喝道:
“走。”
当先驰去。
展眼间,十六骑高头骏马,首尾相衔。疾驰而去。
这时天还没有亮,朔风怒号,人雪纷飞中,马蹄踏着雪地,发出一片疾骤的沙沙之声,恍惚千军万马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