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被禁足,岳丈大人可以设法去思幽小筑一趟。另外,英娘你应该知道我在暗地里伏下的几处暗线,如果实在不行你也可以想想其它方法。”
“还有,高明和宗汉虽然离开,但他们也应该会暗地设法和你们联络,到时可以多听听他们的意见。”高俅见妻子似懂非懂,宋泰更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忧虑十分,倘若还有更多能够分担的人手,他也不会将天大的担子压在妻子一个人身上,如今看来却是没有办法了。
突然,三人同时听得外院传来阵阵喧闹叫嚷,一时间,他们的表情全都凝固了。
这一天,是绍圣二年六月二十九,朱太妃迁入新宫并加宫名圣瑞的日子,不过是此前三天而已。
第二卷崭露峥嵘第十四章重若千钧
查抄天香楼的事情正是章惇的手笔,从刘美人那里得到大功告成的消息之后,他于次日接到了蓝从熙送来的消息,下朝之后便跟着一个小内侍进了圣瑞宫。
如今的朱太妃早已不像当初宣仁太后高氏在的时候那般谨小慎微了,由于向太后本就是宽和之辈,哲宗赵煦又竭力礼敬生母,因此她的行事不免愈发张扬了起来。仅仅数月间,她宫中无职事的人便膨胀了好几倍,隐隐有盖过向太后的势头。
闻听章惇到来,朱太妃向一旁的幼子使了个眼色,赵似只得不情愿地避往内室。此时,朱太妃方才款款地站了起来,移步往居中的主位就座。
“微臣章惇,叩见皇太妃”章惇见殿中除了蓝从熙别无外人,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表面仍是执礼甚恭。
“章卿家请起。”朱太妃微微颔首,尽管生育过两儿一女,但她向来保养得极好的,因此从外表并不显老相,“你是如今朝堂上第一等得用的臣子,平日辅佐官家打理朝政,也着实辛苦了。”
“皇太妃言重了,那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敢当辛苦二字。”俗套的一问一答过后,章惇也不想再兜圈子,半带着试探语气问道,“圣上今日仍未上朝,不知龙体安康否”
“官家何尝是龙体欠安,那根本就是心病”朱太妃顺势长叹一声,面上浮现出了一丝无奈的神色,“我也曾经劝他要放宽心,可你们都知道,官家的脾气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若是不把事情抽丝剥茧理清了头绪,怕是他最近都不会有什么心思上朝了。”
章惇眉头微微一皱,看朱太妃的模样,他便明白她并未得知刘美人已经解开了赵煦心结。想到这里,对于那个如今封号不显的刘美人,他的重视更多了几分。“皇太妃说得是,微臣也知道圣上如今心烦意乱,只是国事繁多,若是没有圣上决断,臣等也不敢胡乱做主,因此还请皇太妃能够规劝圣上重新理事,那便是朝中百官天下百姓之幸了”
“章卿家放心,我自会尽力而为。”眼见火候差不多了,朱太妃便丢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材料,“只不过心病需要心药医,只要找到前后两拨谣言的源头,那些坊间传闻自会不攻自破,到时候,官家不仅心怀大畅,对你等的信任也只怕会更进一步。章卿家,你懂得我的意思么”
章惇心头大震,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头,正在此时,他又听到后殿中似有动静,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已经进退两难。当日为赵似出主意时,他也存着一丝借机再清理一遍元祐旧党的念头,毕竟,只有让政敌永世不得翻身才是最好的自保之道,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事情一帆风顺的当口,居然会横插出来一段谣言。
存着千分之一的侥幸,他还是含含糊糊出言试探道:“皇太妃的意思是”
“章卿家,你是一个聪明人,自然应当一点就透,我若是再说不免落下干政的嫌疑。”朱太妃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信手拿过身边的茶盏,浅尝辄止了一口便轻描淡写地道,“你只需做好人臣分内的事便能重新赢回信任,这是一举两得的事。好了,章卿家日理万机,我就不留你了。蓝从熙,你代我送送章卿家”
等到章惇的身影消失之后,朱太妃才转身进了后殿,见赵似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她不禁恨铁不成钢地斥道:“你现在高兴什么,如此没有定力,万一被外人看到了岂不耻笑”
“母妃,这里又没有外人,我偷乐一阵有什么不好”赵似涎着脸撒娇道,“横竖我这个宗室将来又不能掌权,整天像赵佶那般装模作样有什么乐趣哼,任他奸诈似鬼,这一次总归逃不掉了还是母亲神机妙算,轻而易举就让章惇那个老狐狸上了当”
“你以为那是我的话起作用么”看着心爱的幼子,朱太妃不禁摇了摇头,宠溺地把他揽入了怀中,又用手替其梳理着额前乱发,“章惇乃是朝廷大臣,一举一动无不为自己考虑,若不是于己有利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你不要以为身为皇弟便可心安理得,得空了也多学着一点,世事无常,说不定将来有用得着的地方”
赵似满心疑惑地抬起了头,最后却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吞进了肚子里,然而以他的脑筋,自然无法猜到母亲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节,开封知府乃是钱勰,当初章惇出知汝州时,他曾经奉旨草制,行文之间对章惇多有得罪。如今章惇再度为相,他自然惊惶万分,所幸最终章惇并无怪罪他的意思,甚至还奏请赵煦加他为翰林学士,他这才得以心安。然而,在此番接到章惇手令时,他仍然大为震动,但苦于朝中章惇一人独大,他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照办。
按照章惇的吩咐,钱勰在以涉嫌违禁物查抄了天香楼之后,又匆匆带人来到了高家,客客气气地将高俅请进了马车。他虽然勉强算是章惇的人,但平日为人一向刚正,更知道其中利害,因此在没有十分把握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敢胡来。
与此同时,赵佶也从沈留处得到了消息,心中不由又惊又怒,第一反应便是进宫。然而,两年和高俅的朝夕相处使得他渐渐褪去了寻常宗室的傲慢肤浅,只是往深处一想,他便虑到了其中关键,反而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他只能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中反反复复地想着对策,一时间陷入了无边的焦躁和痛苦之中。最后,他还是叫来两个心腹侍卫嘱咐一阵,而后做出了人在书房中的假象,自己却匆匆进宫去了。
进了开封府的高俅倒并未吃什么苦头,钱勰虽然软禁了他,但一日三餐皆是照例供给,一连三四天竟是连一个审讯他的人都没有。长时间下来,他只觉心中郁积的满腔怒火渐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戒惧。用刑之道首重于攻心,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则更佳,事到如今,他更担心策划者正在想些什么,只是身处密室之内消息不通,他又何来扭转乾坤的本领。
他正坐在椅子上沉思,密闭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个低眉顺眼的仆役照例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随后,那扇大门便被门外守卫的兵卒关得严严实实。
“官人请用。”
尽管是一句刻意压低的声音,但高俅还是不觉抬起了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带着狡黠笑意的脸,一瞬间,他的表情立刻由淡然变成了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