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然而,所有内线的渺无音讯让嗅觉灵敏的他从中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从当日下午起,他便密会了不少人,其中自然少不了蔡卞和安惇,但唯独缺了同知枢密院事曾布。等到他想起派人召见开封知府钱勰时,送信的家人竟回转来报说钱勰已经奉旨进宫,这顿时让他大惊失色。他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宫中一个小内侍便匆匆到了章府宣召,完事后竟连赠金也不敢收,这更是让他平添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匆匆赶到福宁殿时,他才发现蔡卞和曾布都在场,自己竟是最后一个。再一细看,高高在上的御座一侧,往日鲜少接见群臣的向太后正面色铁青地坐在那里,旁边赫然侍立着皇弟赵佶。台阶下的青石地上,开封知府钱勰正低头站在那里,见他进来毫无半点反应。一切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表明,这一次召见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微臣章惇叩见圣上,叩见太后”
“章惇,你知罪么”赵煦见向太后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冷哼一声便劈头盖脸地斥道,“钱勰刚才已经如实说了,抄捡天香楼是你的建议,没搜出违禁物品时,也是你对他说让他严刑拷问,硬是要人家承认偷制谶语这还不算,你居然敢把事情牵扯到朕的皇弟遂宁郡王好,很好,这便是朕的股肱之臣,朕亲手提拔起来的宰辅”
“圣上,这些全都是钱勰的一面之词,绝非微臣本意”章惇心知东窗事发,却不肯就此认输,当即免冠叩首道,“此事乃是有人首告,微臣一心一意为圣上着想,因此才在受了圣命之后派钱勰调查”
“首告”尽管心有疑惑,但赵煦的话依旧毫不容情,“那你且对朕说,究竟是何人首告,其人又在何处你若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朕也就只有以离间皇亲之罪将你严办了”
危急关头,章惇反而愈发冷静了下来。他瞟了一旁幸灾乐祸的曾布一眼,这才朗声奏报道:“圣上,太后,微臣所言并非虚妄,有关遂宁郡王一事,确实是有人出首。数日前,一个身受重伤的神秘人黑夜造访微臣府邸,临死前交给微臣一封密函,并说他乃是遂宁郡王府家人,由于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惨遭灭口。微臣看了那信笺后信以为真,这才嘱咐钱勰查办,谁知道”
“此事可有证据”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向太后终于发话了,言语间隐含着森然怒意。
“圣上,母后,章惇乃是血口喷人”赵佶闻言不由急了,忙不迭地为自己分辨,“臣的府邸中并未走失任何人,不信的话可以派人调查”
“遂宁郡王,微臣只是转述当初的事实而已。虽然微臣现在想来也觉得可疑,但在当时的状况下,不由得微臣不信”章惇此刻完全恢复了镇定,略一顿首便昂着脖子道,“那密函至今仍保存在微臣的书房中,圣上若是不信可以命人去取”
赵煦沉吟片刻,见身旁向太后也似默许了之后,他方才高声吩咐道:“来人,去章府书房搜检密函,并盘问是否有过神秘人夜闯章府。还有,立刻到开封府去把高俅带进宫来,朕另有话要问他”
眼见两个禁卫服色的大汉步入,而后说什么圣上宣召,高俅登时松了一口气。落到这种地步,他最担心的就是万一对方铤而走险对自己用刑,自己根本不知道能够熬到什么地步。眼下既然赵煦想到了自己,那便说明事情有了转机,看来是诸多安排成功了。重新见到阳光的那一刻,他只感到眼前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两下几乎摔倒在地,好在立刻被人扶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也许是自从来到大宋之后最严苛的考验,只要稍有差错就会万劫不复。然而,此时的他已经别无选择。
第二卷崭露峥嵘第十八章御前交锋
饶是事先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当一脚踏入福宁殿时,高俅仍旧深深吸了一口气。殿中诸人他一多半都不认得,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认出这些人的身份。毕竟,除了战战兢兢站在最下手的钱勰之外,身着官员服色的便只有三人,不是章惇曾布蔡卞还有谁
“臣高俅叩见圣上,叩见太后”见御座旁边的向太后脸色平和,他便知道今次得了这位皇太后大力相助,心中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
赵煦的目光在三个大臣身上一一掠过,最后才落到了高俅身上:“高俅,朕且问你,开封知府钱勰可曾对你用刑逼供”
“回禀圣上,不曾。”高俅实事求是地答道,一瞬间,他瞥见曾布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补充道,“钱大人曾经说过,微臣的事情极可能是遭人诬陷,他只是奉命行事,但微臣乃是官身,他不敢为此坏了朝廷法度。”
“很好。”赵煦的口中惜字如金地迸出两个字,才要再出言询问时,刚刚赶去章府提取证据的两名禁卫匆匆奔了进来,跪地献上了一封密函。
“启禀圣上,章府几个家人证实。数日之前的一天晚上,确实有人翻墙闯入章府,而后没说几句话便断了气。我等在章府花园中找到了尸体,但并未查到任何可证明身份的物件。”一个禁卫原原本本地奏报了章府事宜,另一个禁卫便紧接着说道,“臣去过遂宁郡王府查探,王府所有职事人一个不少,并未有家人突然失踪。至于高俅家中也是未曾短少一人,没有找到和章府那具尸体匹配的东西。”
赵煦闻言,脸色更是铁青得可怕,他示意身旁内侍取过信函,很快一目十行地浏览了起来,末了重重一掌拍在了扶手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见一干臣子人人噤若寒蝉,赵煦又将信笺递给了向太后,脸上早已是勃然大怒:“太后应该见惯了十弟的字,您看看,别人给他编排了怎么一个罪名”言罢他恨恨瞪了章惇一眼,冷冷地责问道,“章惇,朕倒是没想到,你身为宰辅竟会如此轻信如此兴师动众,难道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么”
“这确实不是十郎笔迹,但却仿造得足以以假乱真。”向太后又惊又怒,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信笺。“究竟是何人如此处心积虑步步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