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准了,那个顾南确实离开了顾府”高俅瞪着刘宗咸,直到对方给出了一个异常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方才松了一口气。仅凭那枚玉佩和顾南先前的态度,他就可以断定顾焕章和其并非父子,而顾南更可能是辽国贵族,这一点在高明冒险潜入顾府后得到了证实,惟一可惜的就是没能弄清楚顾南的真实身份。所以,要是抓到了顾南,很可能不是立功而是自找麻烦,他当然不会选择这个做法。
“沈留”高俅唤来这个心腹家人后,仔仔细细叮咛了他两句,然后着他去曾府报信。做完了这一番准备,他又转身看着刘宗咸,直到盯得对方毛骨悚然之后,他方才缓缓吩咐道,“刘宗咸,你如今暂时不能留在京城,这样,你先到帐房支领一百贯钱,然后到无锡去,设法接近李纲父子,过几年我自然会把你调回来重新任用。”
刘宗咸生来就是举一反三的聪明人,见汴京局势如此紧张时,高俅还能有空注意顾家,自然懂得其中有文章。当下他也不敢多问,恭恭敬敬应承了之后便退了出来,那一百贯自然就落了腰包。
当日下午,曾布匆匆入宫,而后提请赵煦单独奏对。君臣俩足足商议了一个时辰,曾布方才拿着哲宗手令先去了殿前司调人,又派人知会开封府阮大猷。当大批兵卒团团围住榆林巷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当听说顾府之外集结了大批禁军时,顾焕章不禁面若死灰,但还存着最后一分侥幸。他最怕的就是那些人抓住萧芷因,要知道,以萧芷因的傲骨,说不定到时会坦然言明身份。若是堂堂大辽海陵郡王被大宋拿住,到时的纷争就很难说了,自己更是将会被处以重刑。而现在却不一样,只要能够毁掉所有证物,再能够设法熬过严刑,届时结果如何还尚未可知。想到这里,他立刻把一干仆役感到外院稍作拦阻,自己则匆匆冲进了书房。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书桌上的一个机关,靠墙的角落处立刻多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他连忙高举油灯顺着台阶缓缓而下。地下赫然是一个颇为宽阔的密室,四壁的书架上摆放着一摞摞的卷宗,都是他历年来收集的各种情报副本,这个地方就连萧芷因都不知道。他直截了当地走到靠墙的一处柜子,从中取出了几卷东西略看了两眼,随后一狠心又把它们塞了回去。
神情复杂地看了这些东西最后一眼,他突然快步走到石墙边,伸手欲按下事先设置好的机关。恰在此时,他只感到脑际轰然巨响,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仆倒在地。他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浑身为黑衣笼罩的人影,然后便昏厥了过去,手中的油灯也落在了地上。
那黑衣人冷冷望着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体,猛地一脚踩灭了油灯,随即径直走到刚刚顾焕章翻检过的柜子面前,只用了一会儿功夫就找到了所需的东西,一把将它们塞进了怀中。此时,外界的喧嚣声已经越来越大了。
他不敢耽搁时间,急急忙忙地把顾焕章挪出了密室,将其安置在了书房的椅子上,临走时还不忘把机关复位。就在他离去后不到一炷香功夫,阮大猷便带着人破门而入,待发现顾焕章昏厥之后,这位知府不由愕然,当下便吩咐人用凉水泼醒了他。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坏我大事”顾焕章一个激灵惊醒过来,不由自主地迸出了一句话,随后方才发觉情形不对。眼看面前密密麻麻都是官府中人,他只得慨然长叹一声,袖中早已备好的一粒毒药无声无息地滑入掌中。
“顾焕章,想不到你竟是辽国密谍,隐藏得还真是不错啊”阮大猷厉喝一声,心中却倍感侥幸。顾焕章交游广阔,和他也曾经有过金钱上的往来,若非他趁着曾布派人通知的功夫销毁了证据,到时此人攀咬起来就说不清楚了。“来人,将他拿下”
“阮大人,不劳你动手了”顾焕章猛地挣脱了两个兵卒,突然将掌心毒药拍入口中。“我顾焕章早知有这么一天,已经预备下了”说到这里,他的身子不由渐渐软倒了下去,人也随之绝气。
“怎么可能”眼看天大的功劳在自己面前化为泡影,阮大猷只觉又羞又怒,厉声叱喝道,“搜,我就不信他能够销毁所有证据”
待到曾布赶到时,顾府书房中那个密室已经赫然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至于其中有什么物事,谁也不敢轻易观看。望着四周书架上高高的卷宗,曾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把所有卷宗都造册登记好数目,然后送往皇宫,未得命令,不得私自偷窥”
第二卷崭露峥嵘第二十一章相聚入云
曾布的这一次惊天功劳让很多人都羡慕万分,一时间,这位枢使的府邸可谓是门庭若市,每位来访的客人都会满脸谀笑地奉承几句,甚至还有人暗示联名保举其为执政的。曾布早已从高俅那里得到了不争功的保证,一想到自己独占天大的功劳,他便连做梦都会发笑,更不用说平时上朝下朝了。
章惇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曾布会突然横插一脚,他在京中耳目通明,不多时便发觉了高俅和曾布的勾当,自然恨得心火大盛。只是此番他已经先输一局,再加上早先又给赵煦留了一个不好的印象,就算再想阻人前程也不可能了。权衡再三,他和蔡卞蔡京兄弟俩商量了一阵之后,竟先下手为强地上了奏折,其中大意便是极力夸大曾布此次功劳,并举荐其为相。此事一经传出,朝野顿时一片大哗。
“章惇竟然保举曾布为相哈哈哈哈,看来他这一次真的是苦无良策了”赵佶早已是恨透了章惇,此时听到高俅在那里转述章惇的丑态,登时颇有几分复仇的快意,“他一直都打着独相的主意在朝中恣意妄为,如今却不得不做出让步,真是活该”
“十郎,章惇这个人城府深沉报复心极重,我这次暗中摆了他一道,届时肯定会激起他的反扑,到时你可得帮我挡着”高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更小心一些,只要我还在,一定不会让章惇再逮到机会”赵佶掷地有声地应道,随即又想起了一件大事,“对了伯章,太后和我说过,让你得空晋见一次,她有话对你说。另外,慈德宫小黄门曲风此番越两品升为了内侍高班,我百般追问之下,他才告诉我,那次之所以会到圣瑞宫去,乃是听了伊容的吩咐,就连那些话也是伊容告诉他的。我本想找伊容道谢,可她左右不理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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