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喜。昨日的那次偶然相遇中,他已是闻到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火药气味,要知道,这时节根本没有爆竹烟花,火药都是官府严格管制的东西,寻常百姓绝对不可能拥有。既然如此,几个懂得火药技术的人无疑是对己极其有用。
“也罢,我正好也要出城,三位便一同上车吧”高俅有意暂时隐下了吕惠卿无意追究那一条,见三人无不喜出望外,他便对车夫吩咐了几句,马车很快再次启动了。尽管如此,在过城门的时候,三人全都是神情紧张拳头紧握,直到外间兵丁下令放行时,他们才真正放下了心。
“三位其实大可不必慌张,昨日我受你们牵连进了留守府,正好撞上了吕大人,他已经明言不再追究此事。”高俅这时才说了实话,见三人突然冒出了冲天敌意,他不由摇头长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们不信任官府,不过如今既然出了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们什么地方都可去得。”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那个狗官一伙的”那少女敌意最重,甚至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天下当官的没一个好人”
“小凤住口”那中年汉子却沉稳得多,“这位官人若是有心拿住我们,刚才出城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容易了。”他歉意地朝高俅一笑,指着旁边的青年和那少女道,“他们是我的师弟师妹,因为自幼成了孤儿,所以一向厌恶官府中人。刚才若有冲撞之处,还请官人见谅”
第二卷崭露峥嵘第二十七章百般笼络
从昨日那青年想要息事宁人时拿出的那一把铜板中,高俅就能看出三人的境况极其窘迫,心中早已打下了主意。此时他也懒得计较那少女气鼓鼓的态度,一脸无所谓地道:“没关系,我又不是什么大官,令妹就是骂两句也不打紧。只是在外你们就要小心一些了,吕大人如今虽然不得意了,但不见得能容忍这种事情。这一次他虽然轻轻揭过,下一次你们便没这么好运了。”
那中年人听得悚然动容,刚才在马车出城时,他就小心留意了车夫的一举一动,见对方递出一个牌子之后兵卒便立刻放行,隐隐已是猜到了高俅身份不凡。“多谢大人教诲,大恩不言谢,我等也不敢再逗留,现在便立刻离开。他日若有机会再遇到大人,我们一定设法报答”
高俅心中连连冷笑,什么他日报答,这种场面话他在后世的小说里看得多了,哪里会轻易相信。“相逢即是有缘,若是信得过我,大家不妨彼此通了名姓如何我是高俅,草字伯章,现任端王府翊善,不过一个微末小官罢了。”
对面三人显然没听说过高俅的名字,不过,对于市井小民来说,端王府三个字无疑比任何大官更重,当即就变了脸色。沉默良久,那个年长的中年汉子突然爽朗地一笑:“既然大人如此坦率,我们若是再隐瞒便太不识抬举了。我叫雷焕,这是我的师弟秦玉和师妹冷凤。先师在年前过世,临终前嘱咐我们将他的尸骨焚化,然后带回老家安葬,我们此行是为了护送他老人家遗骨回乡。”
听到最后一句,高俅方才注意到少女手中有一个黄皮包袱,立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三位出这趟远门是为了令师的临终心愿,但不知令师原籍何处,离大名府还远么”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出远门,信口开河”冷凤却不像师兄那么放得开,仍旧用一种极其不信任的目光看着高俅,直到手臂被旁边的秦玉掐了一把才恨恨地闭了嘴。
阅历丰富的雷焕却想到了己方早先的行为举止,心中已是了然。“想必高大人看到了茶馆中秦师弟拿出来的那几个铜钱,这才知道我们这番路程下来没多少盘缠了。”他一边说一边狠狠瞪了冷凤一眼,面上流露出一丝尴尬,“不瞒大人说,我们从泸州出发,一路上足足走了大半年,仅有的一点盘缠早就用尽了。好在我们还能沿途卖艺换点钱,否则哪里到得了大名府。不过师傅的祖籍就在大名府馆陶县,从这里过去没多少路了。”
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高俅一怔之后顿时大笑了起来,随即对外面的车夫吩咐道:“快马加鞭,务必在今日晚间赶到馆陶县”
“大人”雷焕登时一惊,想要说什么却觉得不知如何开口,一时竟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
高俅摆手止住了雷焕的谢语,心中一时转过了千万个念头:“今次是凑巧,我正好要到馆陶县拜访一位朋友,既然是顺路,就带你们一程好了。”他一边说一边扫视了一眼三人那磨得不成形状的鞋子,含笑点了点头,“三位为了师傅遗愿奔波了大半年,这最后一点路程便让我做点好事吧”
一番疾驰之下,马车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了馆陶县。只是第一眼,高俅便发觉这个小县城一片繁荣景象,路边看不到任何乞讨者,百姓的身上无不洋溢着一股异常满足的生气。此时此刻,那个刚才一直默不做声的冷凤突然开口道:“大师兄,二师兄,这就是师傅一直念念不忘的馆陶县么看上去比我们路过的其他地方平和多了,我们葬了师傅的遗骨之后,干脆在这里住下好不好”
听得小师妹如此不识世事,雷焕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倒是秦玉没好气地打断了冷凤的痴心妄想。“小凤,我们如今只剩下了几百文钱,连安葬师傅遗骨都不见得够用,怎么在这里住下再说了,这里靠近大名府,最是商旅云集之地,一应物价开销也肯定远远胜于泸州,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通过第一印象和车上的一番交谈,再加上适才的两句话,高俅已经敏锐地感觉到,除了冷凤属于年少无知之外,那雷焕和秦玉都是比较有主见的人,轻易不会相信别人。看到这种情况,他有心放长线钓大鱼,随手从自己的包袱中掏出了一把金银钱。
“雷兄,你们安葬师傅是一件大事,这点钱就先拿去用吧”不等雷焕出言推辞,他立马补充了一句道,“我只是看你们师徒情义深重,所以想帮你们一把而已。若是雷兄执意推辞误了时光,哪怕令师在九泉之下恐怕也不会安心的。”
“大人,你”雷焕这四十年生涯中几乎从没见过好官,更不用说用马车一路送他们来这馆陶县然后又赠银相助了。良久,他才感激地深深一揖道,“多谢大人大人可否告知此次居处,我们安葬了先师遗骨之后,必会前来拜谢”
“我就住在县衙东边的清源客栈,不过举手之劳,三位就无需如此客气了。”
见师兄道谢,机灵的秦玉也连忙跟着行礼,只有冷凤仍然僵着脸一动不动。直到雷焕回身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躬身一揖,脸色极为勉强。又一番客套之后,三人方才快步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高俅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正在他怔怔地想心思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东家,又看上身怀奇技的人了么”
gu903();回头一看见是宗汉,高俅不觉哑然失笑。“又让宗兄你看穿了,我总觉得他们三个人很有些意思,一个冲动一个沉稳一个机灵,彼此正好互补,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自泸州千里迢迢来到此地。不过偶遇罢了,今后怎么样还很难说,不说他们了,元朔先生和你那位族弟谈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