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未满十七岁的赵煦就知道出宫寻花问柳,而且还搭上了花魁澄心,如今一朝大权在握,又怎么会不恣意放纵。无论是宫外的澄心还是如今的皇后刘珂,全都是善于内媚的第一等绝色尤物,两个一起上来,又岂是赵煦一个凡夫俗子消受得起的再者,后宫嫔妃无不渴求君恩雨露,一旦得偿所愿还不是个个如狼似虎
“曾老,这些事情自有宫中太后太妃管束,你我还是少议论的好。”听到了想要听的,高俅连忙岔转了话题,“如今圣上已经有了皇嗣,而且又是嫡子,曾老不用如此担心”
“伯章,你想得太简单了”曾布突然打断了高俅的话,脸色变得无比凝重,“须知立储除了立嫡之外,尚有一条立长。皇后所诞之子虽然乃是嫡长子,但人尚且在襁褓之中,万一唉,那时即便有太后临朝听政,这权臣误国之举怕是难免了”
所谓的权臣所指为谁,高俅自然心知肚明。不过,曾布的话正对自己的胃口,只要这种朝中重臣都能考虑到这一方面,那么,一旦赵煦在不久之后一命呜呼,而那个还不会说话走路的小孩子确实健在,在立储的时候想必也要经历一场纷争。他正在那里胡思乱想时,外头的喧哗声突然大了起来,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原本虚掩着的门突然被人慌慌张张地推开,一个男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什么人如此无礼咦,郝都知,怎么是你”曾布一肚子的火气在看清来人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要知道,如今宫中内侍,除了正得用的梁从政之外便要算郝随。可是,此人一向在皇后刘珂面前奉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宫找到了这里。心念数转间,他的脸色骤然大变。
高俅一眼就认出了郝随,因此待人冲进房间之后就立刻把住了房门。此时,他终于听清了这个得宠内侍的第一句话。
“曾曾相公,皇子皇子他他薨逝了”
第三卷深宫惊变第二章计议将来
听闻嫡皇子的骤然去世,病中的赵煦立刻昏厥了过去。相比之下,皇后刘珂尽管悲痛,但却仍有心思设想今后大事。眼看赵煦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几个御医又曾经隐晦表示出其病就在纵欲过多,要说她没有追悔也是不可能的。可是,若没有那用来助兴的秘药,她又哪里能固宠至今,甚至得封皇后
她一个人来回在殿中踱着步子,依旧娇媚的脸上布满了层层阴霾。如今赵煦膝下就连一个儿子都没有,若是皇帝一朝故去,她就是想像向太后那般安享荣宠也未必可得。如今的情况下,她是不得不为将来详加计议了。心烦意乱的她并未注意到,一个人影已经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大殿。
“皇后”
一声轻呼让刘珂立刻回过神来,她恼怒地转过了头,见是自己的心腹郝随,脸色这才平和了一些,但仍是有些不满地斥道:“如此装神弄鬼地做什么,让别人看见成何体统你是堂堂入内内侍省都知,又不是那些刚进宫的小黄门”
“小人是见皇后正在想心事,不敢高声打扰。”郝随陪着笑脸答道,见刘珂面色稍霁,他这才前进两步,小心翼翼地劝解道,“皇子虽然故去了,但圣上还年轻,皇后已经稳坐后位,他日有的是机会”
“郝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用这种话糊弄我”刘珂一时勃然大怒,凤目中隐现熊熊火光,“一听说皇子薨逝,圣瑞宫就忙不迭地召见了简王,这意味着什么你会不知道”大光其火之后,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低声叹道,“别人不知道圣上现况如何,你还会不知道几个御医那里究竟怎么说”
“那些御医左右不过是些饭桶,说的话不足为信。”郝随四处扫视了一番,见别无外人方才放下了心。“太后和太妃召见了他们不少次,听说,圣上的病需得禁欲。”
“禁欲”刘珂眉头一挑,森然冷笑道,“他们说得倒是简单,圣上未曾留下皇嗣,要真的禁欲,将来这大宋江山岂不是后继无人分明是有人故意挑唆他们这么说他们吃着皇家俸禄却不知为君父分忧,殊为可恨”她越说越怒,殷红的长指甲几乎陷入了肉中,许久才平静了下来。“郝随,你说实话,倘若圣上何人承继于我最有利”
听到此处,郝随心中怦怦乱跳,藏在袖中的双手也禁不住微微颤抖,脸色更是一下子变得煞白。所幸殿中并未燃有烛火,他又是躬身弯腰,旁边的刘珂根本看不见他的神情。勉强稳定了一下心神,他斟酌了一下语句,这才缓缓答道:“这就要看看皇后将来如何打算了。”
“此话怎讲”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如今圣上无嗣,而皇太后又无出,所以,以亲疏计,则圣瑞宫必会设法立简王;而以长幼计,则群臣也许会立申王。不过,申王向来恬淡,而且又有目疾,相较之下,简王的胜算最高。”说到这里,郝随微微停顿了一下,见刘珂听得聚精会神,心中不由更加得意,继续口若悬河地分说了起来,“若是皇后只想安享荣华富贵,那么,无论立谁您都脱不了国母之分”
刘珂不耐烦地打断了郝随的话,脸上尽是不屑之色:“那不过是庙里受人礼拜的泥胎菩萨而已,有什么作用”
“皇后且听小人把话说完。”郝随丝毫不以为意,目光又左右打量了一番,声音又压低了三分,“皇太后为人不太管事,而圣瑞宫那位却不同,只看其宫中私身之多,便可见其志不小。若是一旦简王得立,深宫之中必定独尊圣瑞”斩钉截铁地道了这一句之后,他见刘珂深为所动,不由心下大喜,“所以说,皇后若不想做一尊泥菩萨,则需在此事上痛下决断”
刘珂微微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芒:“郝随,你有长进啊,说得这是一套一套的。如你所说,我是该鼓动圣上立申王了”
“不然,皇后和申王殊无交情,即便申王得立,于皇后您又有什么好处”郝随坦然抬头对上了刘珂犀利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皇后难道忘记了,这么多年来,外头哪位亲王和您最亲又是哪位亲王逢年过节礼数最重”
“你是说端王”刘珂露出了沉思之色,紧握的拳头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可是端王既非长子,其母位分不显且已早逝,朝中大臣那里”
郝随见大计得成,连忙趁热打铁地道:“皇后莫要忘了,慈德宫皇太后对端王最为看重,就是圣上在诸皇弟中也是最喜欢端王,不但如此,曾相公可是和端王府翊善高俅走得很近。端王性情懒散,只要皇后将来稍稍用些手段,这大事上还不是您说了算么”
面对这十足十的蛊惑,刘珂却并没有立刻表态,反而是好整以暇地在殿内来回走了几步,而后冷不丁地问道:“往日端王府送来的那些东西,你究竟捞了多少好处”
正在那里自鸣得意的郝随突然听到这言语,几乎吓得跌倒。不过,他毕竟是宫中历练了多年的人物,马上恍过神来,卑躬屈膝地道:“小人不敢欺瞒皇后,这几年端王府除了送给您的那些东西之外,小人也落了几千贯在手。不过,小人刚才全都是为皇后着想,并未有私心在内,要说赏赐,圣瑞宫逢年过节赐下的东西也不少,只是那都是居高临下的恩赏,哪里比得上端王那种朋友似的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