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卖给朝廷地禁榷物之外,其它东西往往一倒手其价值就极可能超过百万”
“百万”赵佶悚然一惊,但仍旧有些不太相信。
“不仅如此,我大宋所铸铜钱,每年至少有超过十万贯流落海外”高俅见已经说动了赵佶,立刻趁热打铁地补充道,“我大宋虽然有禁令不许铜钱出海,但商人趋利,往往在货物中夹带铜钱出海。更有甚者,官商勾结,公然放行载有铜钱的船只出海。一旦这些船抵达海外,便可用铜钱购买当地的物产回国,一倒手又是十倍百倍的利。所以,早在我朝初年,就会出现铜钱入不敷出,不得不发行交子的状况”
“竟然视朝廷铜禁于无睹”喃喃自语了一句之后,赵佶立马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既然如此,为何不重重处置将那些胆大妄为的奸人朕要下令各地官府,让他们严查”
“圣上,倘若那些地方官员也有份参与这些走私呢”高俅突然打断了赵佶的话,“各地官员经过了层层选拔,学识也许能够过得了关,但谁能担保他们在品行上也能完美无缺此事之所以屡禁不止,一是因为其中获利太高,二则是因为官商不分,甚至以官身公然经商。究其原因,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条。”他见赵佶听得聚精会神,不由微微一笑,“那就是我朝从未以朝廷的名义派船出海”
“以朝廷的名义派船出海你是说以朝廷地名义和海外诸国进行贸易”赵佶虽然以前没怎么涉及过这些方面的知识,但在高俅频频暗示下,还是领悟到了其中重点,“这会不会被人指作与民争利”
“圣上,富国强兵,利字乃是第一要务,那些士大夫若是真的耻于谈利,那他们又是靠什么东西生活,又是如何满足自己的温饱”高俅一想到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就觉得可憎,因此毫不留情地斥道,“那些民间的寻常瓷器尚且能卖得百贯甚至千贯不等,那我大宋官窑出产的名贵瓷器岂不是更加价值连城再说,市舶司作为一个朝廷下辖的官府,只管收税是不是太过浪费了”
讲到兴头上,高俅愈发侃侃而谈。“我大宋如今的海外贸易已经遍及不少地遥远国家,用瓷器茶叶等物从他们那里换回了珍贵的香料和饰品。但是,这些国家往往缺乏冶炼技术,所以最需要的还是我大宋的铜钱。海外夷狄之国并不像我朝那样有严格的禁榷制度,为何我朝不能设法在外购买矿山或是矿山的开采权,雇佣当地便宜的人工开采,然后将精铜运回来,或者在当地秘密铸钱,换回各种用品”
好不容易等到高俅说完,赵佶这才使劲吞咽了一口唾沫,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僵硬了。“伯章,你你让朕好好想一想,这些事情全都非同小可,朕一时半会还不能下决断。”话虽如此,他的眼睛中却已经充满了亮晶晶的光芒,显然心动至极,“这么着,就算韩忠彦曾布他们不答应,朕也会以皇家的名义购买船只准备出海贸易至少,朕得让那些大商家看看,生意不是只有他们会做”
“看来大宋朝廷是缺钱惯了”出宫的时候,高俅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不是么,若不是因为国库拮据,当初神宗皇帝又怎会不顾重重阻力任用王安石推行新政如果不是缺钱,堂堂一国朝廷又怎么会在立国之初就开始卖官鬻爵全然不顾体面他刚才之所以提出最后一个建议,就是因为依稀记得那些资本主义国家建立殖民地时,大肆掠夺殖民地的各种资源,现在自己只不过变了个法子用交易的方式,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海图,只可惜没有海图,否则,我大可招募一些敢死队出海去美洲或是非洲,那可是真正的黄金海岸啊”上车前,高俅似乎感到有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一转头却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也就不再留心。他起行之后,不远处的角落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眼睛中闪烁着奇特的光芒。
第二部经略第四卷利之所趋第二章相见时难
赵佶自登基以来,先是罢免蔡卞安惇及其党羽,而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置了最大的隐患章惇,一时间朝堂风气肃然一正。然而,尽管下令论政不分元佑绍圣,但朝中大臣仍是分作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边以尚书左仆射韩忠彦为首,李清臣等人附之,立场偏向于元佑旧政;另一边以尚书右仆射曾布为首,御史中承赵挺之等人附之,立场则偏向于绍述之说。
然而,建中靖国元年正月丁丑,赵佶却突然下了任命曾布为山陵使的诏令。此事一经传出,韩忠彦等人无不额手称庆,全都认为曾布罢相为时不远。山陵使从来号为凶相,因此尽管归来能够厚得赏赐,但若是贪恋权位不去,则必遭御史弹劾。一时间,韩府中人欢欣鼓舞的同时,曾府不免就有些门庭冷落车马稀的景况。
“山陵心,山陵使,定是韩忠彦进的谗言”曾府书房中,曾布来回走动,突然恨恨地喃喃自语道,“章惇当初也是为山陵使,结果尚未回朝便遭人弹劾去职,难道他们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哼,若是以为我是章惇那就错了”他正心烦意乱的当口,外头突然传来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
“启禀相公,高中书求见”
曾布先是一愣,随即大喜,立刻亲自打开了房门,劈头盖脸地斥道:“怎么如此不领颜色高中书是常来常往的人,直接引进来就是,用得着通报么”
话音刚落,高俅便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只见他并未穿着那身紫色官服招摇过市,只是一袭白色锦袍,腰间束了一根御赐玉带,看上去精神奕奕。今天他之所以来曾府,正是要邀请曾布出席他女儿高嘉的百日宴。在怀胎十月之后,妻子英娘终于为他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尽管是女儿,但这并不能减少他心中的喜悦。
“曾相这是什么话,好歹你这里也是宰相府邸,若是任由进出,恐怕要遭贼也不一定”
“伯章老弟,你就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曾布殷羡地瞟了一眼高俅那身装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我早就老了。怎么比得上伯章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再过几年,说不定就连小贼也不会光顾我这破地方”他一边说一边把高俅往书房中迎,又吩咐两个书童去准备茶水。“唉,世事多变,倘若哪一天我遭了难,还请伯章老弟看在昔日那点交情上拉我一把才好”
高俅听曾布话中满腹牢骚,心中不由暗笑。自从自己经历了两次拔擢之后,曾布便从未再以长辈自居,平日称呼更是一口一个老弟。说起来,曾布此人算得上有才之辈。在某些方面也知道体恤民情。但就是对权位看得极重,否则当初也不会和章惇闹僵。施施然地落座之后,他便微微一笑道:“曾相过虑了。圣上如今对你宠信正隆,哪里会有那一天。”
“伯章老弟,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曾布见高俅始终顾左右而言他,干脆直截了当地道,“自来山陵使便是凶相,虽然当年韩绮相公和王圭相公自山陵归来仍旧为相,但确实带来了凶兆。唉,倘若我归来不辞相,必定招来御史弹劾;可若是辞相我真是不想便宜韩忠彦那匹夫”
gu903();狠狠骂了一句后,曾布的脸色方才好看了一些。随即又故作亲近道,“伯章老弟可知道,当初圣上预备大用你时,就是韩忠彦一再从中阻挠,甚至还到已故皇太后那里搬弄是非。他自恃韩家累世在朝为官,一向看不得他人骤进,如此小人着实可恶若非我一再从中转圈,恐怕他早就指使言官弹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