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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 府天 2413 字 2023-09-30

,朝廷会不会认为自己只是纸上谈兵而如今的朝局看上去平静无波,实则首相次相各有班底,自己此番进京,会不会牵扯进这场莫大地角力之中思来想去,他已经觉得头痛万分。

“少爷”

门外的种甫一边嚷嚷一边冲了进来,手里扬着几份帖子。他是曾经跟随过种师道之父种朴,因此少爷两个字始终改不了口。此时,他小心翼翼地把帖子呈了上去,满心欢喜地道:“这都是刚刚送来的,指名呈交少爷。”

“果然来了。”种师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手翻了一下便对兄长道,“听说当初王厚奉诏初进京的时候也是这种场面,平常根本不认识的人,也纷纷借机来攀点关系。这世上人心就是如此,雪中送炭无人肯为,惟有锦上添花却趋之若鹜。”

种师极沉吟片刻,这才问道:“都是谁的帖子”

“政事堂阮相,枢密院小蔡相公,嗯,接下来就是几个在京里任武官的种家旁系子弟,咦”种师中翻着翻着,一下子勃然色变,“这是姚家送来的帖子”

“真是姚家”种师极接过帖子,细看了一番之后不由皱起了眉头。同为山西巨室,同为将门世家,同在西军征战,种家和姚家彼此之间的暗斗自始至终就没有断过。种家自他祖父种世衡之后开始威震西陲,姚家自姚兄姚麟后大扬二姚声名,虽不能说水火不容,但一山难容二虎,竞争两个字已经深深刻在了两家子弟的骨子里。这个节骨眼上姚家如今辈分最长地姚麟送来帖子,焉知不是有其他意思

“大哥,姚雄虽然因为当初支持弃河湟而入罪,但姚家并未因此而衰。姚麟病重,其殿前都指挥使却始终未除,反而更加了检校司徒。姚平仲年纪轻轻便一再立功,仕途一片平坦,据说背后都是高相撑着。”一想到此番进京同样是高俅进言,种师中便觉得忧心忡忡,“高相明明对姚家人重用有加,又为何”

种师极自己也觉得理不清头绪,最后只得摆摆手道:“事到如今,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与其苦苦思索,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既然是高相所荐,晚间若无其他消息,你我就去高府拜会一次,也好知道此次圣上召见究竟为何,免得面圣的时候出现什么纰漏。再者,亲自登门拜谢举主也是很自然的事,用不着避讳。端孺,朝中重臣地城府,你我还是少去思量为好。”

“大哥说的是。”种师中这才点了点头,不假思索地道,“总而言之,这一次我全听大哥你的。”

这一日恰是高俅在都堂当值,所有公务处理完早已是日落时分。他又被严均拉到府邸去小酌谈心,因此直到亥时才回到了府中。谁知一进门,管家高丰景便告知种家兄弟已经在花厅等候了一个时辰,顿时让他大为意外。要知道,此刻两人尚未面圣,毫不避讳地到自己拜谢,这意味未免太直接了。

“高相”

“两位无须多礼,坐吧。”高俅略略打量了一下两人,发现种师极种师中看上去远远比其真实年纪年轻,显然是保养得法的缘故。不仅如此,他们兄弟俩足足等候了一个时辰,脸上却不见任何焦躁之色,足可见年纪阅历深厚,喜怒不形于色。

先是几句闲话之后,种师极便转到了正题。”高相,下官虽然出自将门世家,但一来以文职入仕,二来并未经历过多少战阵,于沙场纵横之道所知有限。高相为下官一介微不足道之人亲向圣上举荐,下官着实诚惶诚恐。”

“虎父无犬子,何况种家已经是两代名将,彝叔家学渊源,又怎会不能延续这将门之名”高俅心知这数年地闲置生涯已经磨去了种师极不少锋锐,不由暗自嗟叹。”你为官之后便一直在西北一带,于地形军情上自然是廖若指掌,转为武职又有何难”

“高相谬赞了。”种师极见一旁的弟弟始终没有插话,明白对方是把机会都留给了自己。思忖片刻,他便抬起了头,坦然问道,“高相,我在这一路上一直听说朝廷有意伐夏,我只想问一句,朝廷真有必胜把握换言之,西夏入寇边境,我军可以奋力反击,但若是真的伐夏,劳师远征不说,就是军需补给也多有不易。再者西夏和辽国互通声息,一旦夏人难以支撑,辽国必定会来人请和,甚至于陈兵边境以示威慑,到了那时,我军进退两难,岂不是形同儿戏”

这一席话说得种师中大感意外,心中连道糟糕。他见高俅亦是面色阴沉,不由连连向兄长打眼色,无奈种师极理都不理,他只得暗骂兄长不会说话。

不得不说,高俅对于种师极的这番质问相当意外。他原本以为,种师极蹉跎许久,此番起用必定是怀着雄心壮志,谁知其竟与寻常之辈大不相同,这一句反问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异常犀利直接。但恼怒之余,他却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考虑周详,若不能高屋建瓴地看到这些状况,即便能在西北得到几场小胜,恐怕也无补于大局。

“彝叔,伐夏关乎大局,你考虑到的,圣上自然也想到了。”顿了一顿之后,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番话,顿时让对面两人神情大震。

第二部经略第八卷诸国博弈第十四章转武阶再试锋芒

离开高府,种师极和种师中兄弟对视一眼,只觉得一身振奋。高俅的话虽然隐晦,但两人都是积年的人精,哪里会听不明白其中深意身为武将者没有一个不希望能够横刀立马驰骋疆场,但是,空有匹夫之勇便只能为先锋,空有运筹之智不见得能让大军如臂使指,只有智勇双全,方可被称之为名将。

当初,种师极本想脱离将门世家的影响,所以才会换文阶当文官,希望能够有影响朝廷政令的机会。但是,他自荫补起家,二十八岁出仕,官最大当到知德顺军,最后还因为反对役法而遭到罢斥闲置。他知道自己走文阶再也没有多大机会,因此也早已动心改换武职,但是,这并不是他自己想换就换的。即便他出身将门世家,朝廷却有规制,他只能苦苦等待机会。

如今,机会确实从天而降了,而且是不可多得的机遇。他很清楚,只要能过得了御前奏对那一关,他就很可能像王厚那样,一朝大捷便为封疆大吏,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掉以轻心。历朝历代,因为后方的问题而造成前方失利的状况比比皆是,而上一次若不是因缘巧合,恐怕王厚也不能那么顺利拿下湟州,早就因为天子的一道旨意而龟缩不前了。

“大哥”

他猛地被一声大叫惊醒,抬起头来方才发觉已经来到了住处。见种师中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他只得摇头笑道:“刚才一路上我都在想,若是朝廷这一次真的下了决心。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军费。说起来,我朝对西夏也打了不少胜仗,但战果固然美好。于国计民生却没有多大好处,甚至无法保持边关地平静。究其原因,便是因为没有触及其根本。纵使像当年渭帅章质夫那样数场大捷,仍然无法阻止夏人扰边,唉,打仗固然靠将士武勇。但还是在拼钱粮啊”